沈明烛深凝着不远处那人慌忙惶然慌忙逃窜的背影,长睫覆出下眼睑一小块阴影,受伤的脸侧更为诡谲艳丽,像一幅暴烈色彩过曝的油画,气质俊美阴沉,如同狂风欲来的磅礴之势,让人不寒而栗。
俊美的阴沉转瞬即逝,他再轻侧过头,视角是身侧人垂头露出的发旋,视线锢着身侧歉意十足的人。
沈明烛的心中玩意而起,手腕轻抬起,修长分明的指节剐了下脸侧破开的血痕,伤痕瞬时更为冶艳,像是朵傲骨之瑰,神情冷峻泯灭,语气却十足温和。
“去药店吧,伤势很小。”他又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祝宵摇了摇头,抬眸望着沈明烛的脸侧,方才还是完整的一条血痕,划破的脸侧血迹却变得愈发凌乱,狰狞,眉宇间依旧紧蹙,“这血……”
祝宵拉着沈明烛就要走,隐忍碰撞的胸口怒气,问道:“是不是很疼?”
沈明烛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缓缓传入他的耳中,旋即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冷质,像某种具有磁性的乐器,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蛊感。
“很疼,”是肯定的陈述,旋即他又半开玩笑道:“你担心我,殊荣。”
语毕,内心焦急则乱的祝宵立即掏出手机结账,却被告知账单已结,随之又问了问摊位老板药店位置,拽着沈明烛即刻出发。
凌晨,药店门外,光线柔和的路灯缀于两人头顶,皎月高悬。
祝宵和沈明烛坐于药店门口长椅,祝宵膝盖处一大堆急需的医疗用品,还有一盒拆封的创可贴。
他用沾着碘伏的棉签细致耐心地清洗沈明烛脸侧的伤口,湿巾擦洗狰狞的血渍,完毕后,俊美的瑕疵脸侧露出本来面目——一条红丽结痂的血痕,伤势很浅。
“你不怕?刚才那人是市长家的大少爷,他们家只手遮天,你拧他手腕不怕被报复?”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伤势处理完毕后,祝宵在拆盒的创可贴中掏出一张创可贴,沈明烛制止了祝宵顺势而贴的腕骨,他的腕骨温热,两人相贴之际,沈明烛胸口逐变灼热,好似冥冥之中的不定期燃的星火。
沈明烛凝着祝宵膝头创可贴良久,绕有兴趣,“你的品味?”他眉梢轻挑,视线挪动久锢于半滞于空中的手,评价道:“很童稚。”
祝宵有一瞬哑然,方才还滞于半空中的手下垂于膝盖,修长清瘦的指节摩挲着创可贴凹凸不平的盒面——上方是个滑稽有趣的兔头标志,周边缀着零星的绿意簇草,很童稚的一款。
他的嘴角抿起一丝来之不易的笑,半开玩笑,说,“当小朋友怎么了。”思索几秒后,正经解释道:“药店只有这个了。”
祝宵说罢,手中的创可贴已然贴上沈明烛的脸侧。童稚的创可贴上脸,英俊的脸倒呈有几分易碎的青春蓬勃之势。
“抱歉哥们,为表歉意,发了工资请你吃饭。”祝宵把废弃的塑料丢于身侧的垃圾桶,心意诚恳又赤诚。
哥们?沈明烛冷笑,两字绕有趣味地在他心口盘旋,一瞬的占有叫嚣好似要冲破桎梏。
祝宵的五官被昏黄衬得分外柔和,他低垂眼睫,卷曲黑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翕动,像只急速扇动翅棱单薄的蜓,鼻尖棕色的小痣,若隐若现,浅挂的笑意像个不经人事的稚气孩童。
沈明烛方才扭曲的心理烟消云散,忽地心下一颤,不自觉地屈指预备去触他于阴影处的挺立鼻梁,颤动的眼睫……
“嘿祝宵,你怎么在这里,好巧!”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且轻挑的嗓音打破了旖旎之画。
沈明烛回神,他屈起的指节悄然回收,肩膀倚靠椅背,抬头遥月,遥月入眶,轻阖眼,心中却是刚才的场景跃然于心,脸色冷然,淡漠,更有几分被事件被打破的不耐。
“林哥,之前的事多谢你的帮助,下次有空一起吃饭。”
祝宵的同事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脚步声逐渐隐匿在夜中,他的背脊顺势倚靠长椅背,遥望天际锋利月色。
身侧的沈明烛轻睁开眼,宽大温热的手猛地拢住祝宵发凉的腕骨,眼眸底色逐变暗沉,幽深,喉结滑动,嗓音晦涩暗哑。
“你对所有人这么好的么?”
“你有几个哥哥?”
“发了工资,请几个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