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很是嘈杂,人群在喜不自胜中近乎癫狂。
陈西又踩过沾血后粘腻的地面,听见远处械斗的喊叫。
醒一醒。
不明来处的恐吓与威慑如影随形,陈西又捏紧自己的手。
跳动,跳动。
内脏、肌肉、血液在体内一次次的脉动中扒住表皮,仿佛下一刻要冲撞开单薄的表皮,爆作自由的彩弹。
啪。
响亮的一声。
扇自己一巴掌后感觉清醒了很多。
陈西又提着自己半死不活的、仿佛随时准备离家出走的一口气,想起自己的终端飞向了哪个角落。
那一方位正窜出冲天的火光。
火舌舔亮女孩失焦的眼睛,映亮她脸上火烧般的红晕。
借个公共电话看看?
没有钱。
沿途会有人愿意出借手机或终端吗?
借不到或许也并无大碍,狼狈的死里逃生中并未获得更多值得交换的信息。
头,头乱得就像有一万个案子在打架。
陈西又遭不住,绝望闯进一堆激战正酣的另修人,一手提出一个闹得最凶的罪魁祸首。
斗殴者的声带拉出嘶哑的笑音,兴致高昂地擂向地面:“再来,痛快,爽!”
另一位被拎住的斗殴者一拳冲向陈西又,陈西又捏住她砸来的拳头,压住她:“宵禁了,街头禁止斗殴。”
“你管我们!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高兴,我(&——)高兴!!”
陈西又没法看清斗殴者真挚的笑容,失血、受伤、灵力逆行、记忆混乱、无法描摹的恐惧在她的脊骨上层层加码。
筹码危险地叠起,叠高,在她的背部押下她不情愿的赌注。
她在恍然里出声:“那就,都睡一觉吧。”
睡很好的一觉,然后一切都会结束。
分笼藏好昏迷的另修人花费了一段时间。
街角播放广告的广播一遍遍重复着堕修影响,危险预警与建议。
群众无所谓地听,视快乐的烈性程度决定听进去、啐一口还是砸了音响。
陈西又顶着四下里全情投入的笑声迷茫,逃出去吗?可这症状是否会传染?阻止吗?灵力对症状没有缓解功效。
看着吗?
只能、只是看着吗?
暂时瞎了,连看着也是做不到。
专注不了,也就暂且算了。
师弟应也在弘毅区,先和师弟会合再做打算如何?
暂且先,这样吧。
很快乐,人群很快乐。很疯狂,人群很疯狂。
人群中的任何人的个别行为都可能感染到整群人,人们□□点火,拥抱亲吻剖白心声。
陈西又走在当中,衣襟内渗出再多血也无人侧目。
时不时扑来的,无非是各种缘由的寻求帮助与试图给出帮助。
另修人温热的体温、混乱的鼻息,无法抑制的如同高压锅顶开定钮的水汽一样的笑声:“要帮忙吗?”
陈西又压住外套,尽量遮盖住血腥味与伤口,头向上仰:“可以借你的手机吗?我和家人走散了。”
沐半芹请来的、有着苗情外貌的地底怪物揩净了年轻修士的脸,如果它可以自由将手伸进陈西又的眼眶,它会将女孩眼底的出血一并拭去的。
然而它毕竟不被允许,然而陈西又毕竟太可怜了。
那么修士下意识睁着的眼底里自是盛满了血液。
另修人又为那份红色吸引,在被那张会被马戏团小丑多派发一个气球的脸吸引后。
“可以的,”她勾住手机细巧的配饰珠链,“你看不见?要打电话吗,我帮你?”
另一手搭上陈西又的薄薄的眼下皮肤,其下的眼球安静,安静地在血泊中仰视。
“真美的眼睛,真漂亮。”
饱含轻飘喜悦的谵语像丰盈的石榴,内里宝石般的石榴籽密室地拱裂表皮,绽裂的果皮坦露出内里鲜红直白的欲望。
另修人按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按照陈西又的口述敲下号码。
与之相对的,另一手细致地摩挲女孩莫名冰冷泛红的脸颊,她看上去很害怕,为什么呢?
明明不在颤抖,明明声音冷静。
是因为身上的血腥味吗?
她是伤了人还是受了伤。
都无所谓,多不合时宜的美丽面孔,让人想揭下来珍藏,既想跪在地上供奉,又想顺着肌肤莹润的纹理一寸寸描。
左手按上拨通键,右手顺着女孩掠到耳后的发丝下移,触碰过冰凉的耳尖,按上温热的后颈。
陈西又全程静静听电话的提示音,听另一头传来暂未接通的回环铃音。
另修人的手捏住她的后颈,掂量菜市场菜品分量一样轻飘地捏,逐渐心猿意马地思考她衣服下的其他部分。
情.欲的泡泡是快乐的,街头的吵闹是煽情的。
情动是并不可耻的。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您好,您……]
十分热心的另修人吸一口气,咽一口不存在的唾液,目光落进年轻修士未拉拢完全的领口露出的锁骨:“他没接啊,要姐姐帮你吗?只要一点点代价就可以了。”
另修人的声音意有所指,勾缠恣意妄为的甜蜜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