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伤口的疼痛渐渐从灼心蚀骨转为钝痛,楚知阙用颤抖的手肘撑住床榻,勉力撑起身子。后背刚贴上冰凉的床头,雕花木质的凉意便顺着浸透冷汗的里衣窜上脊梁,激得他浑身一颤。
床榻发出细微的 “吱呀” 声,仿佛也在为他这艰难的动作发出叹息。
窗外的月光像是被磨碎的银箔,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宛如撒落的碎钻,却又与暗红血迹交织出诡异的图案。
他盯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指节还残留着方才掐出的月牙形血痕,干涸的血迹在苍白皮肤上蜿蜒,像极了某种不祥的图腾。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吞咽的动作扯动喉间伤口,发出压抑的闷响,终于打破了室内凝滞的寂静。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金疮药的苦涩气息,混合着秋夜的寒凉,令人作呕。
“007,我的任务呢?”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指尖狠狠扯了扯领口发紧的束胸。
绷带摩擦伤口的瞬间,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炸开无数金星,闷哼声不受控制地从齿缝间溢出,呼吸也变得粗重而紊乱,“按照穿越套路,不该有什么拯救世界、攻略男主的任务清单?难不成要我在这太医院里,给每个病患讲睡前故事?”
话语里带着强撑的戏谑,却难掩其中的惶惑。他的目光扫过简陋的房间,墙上剥落的墙皮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角落里堆满了陈旧的药箱,散发着岁月的腐朽气息。
意识海里陷入漫长的沉默,唯有细微的电流声在耳畔滋滋作响,仿佛是 007 犹豫时的 “心跳”。
良久,007 机械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迟疑,每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里挤出来:“宿主,原书设定里,您只是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 能在暴君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已经是剧情的意外。而且裴淮生性多疑,裴嫣又视您为玩物,院首的信任也摇摇欲坠,您的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更别说这皇宫里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楚知阙的手指骤然收紧,攥住床单的布料,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凸起,仿佛要将布料生生撕裂。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他下意识望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见裴淮冰冷的眼神 ——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随时准备刺进他的心脏;裴嫣恶意的嘴脸扭曲成可怖的狞笑,正谋划着下一场陷害;还有院首充满怀疑的目光,如同细密的蛛网,将他越缚越紧。
他仿佛听见宫墙外的更漏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为他的生命倒计时。
“所以我就是来送命的?” 他自嘲地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胸腔的震动却牵动胸口伤口,疼得他弯下腰剧烈咳嗽。
温热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溅在掌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宛如命运的嘲讽。
窗外的夜风突然呼啸而起,卷起满地枯叶,拍打着窗棂,发出 “砰砰” 的声响,仿佛也在嘲笑他这荒诞的处境。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为他倒计时的丧钟。
楚知阙蜷缩在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床榻上,身下的被褥被冷汗浸透,虽还有丝丝血迹晕染的痕迹,但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干涸的血痂在绷带边缘结成暗红色的硬壳。
破碎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宛如命运烙下的印记。唇畔残留的血沫已经凝固,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他此前的绝望。
就在他满心以为自己要在这冰冷的皇宫中孤独煎熬时,007 机械的声音突然在意识海里响起,带着一丝难得的 “人情味”,仿佛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微光:“也别太灰心,你要是真死了,最多就是削弱魂体,找个地方休养几十年就能恢复。”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楚知阙心中浓稠如墨的阴霾。他猛地抬头,脖颈处歪斜的绷带下,青紫交错的勒痕清晰可见。
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干涸的血痂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龟裂。那双原本黯淡无光、死寂如深潭的眼睛里,此刻重新燃起了跳动的火焰,仿佛两簇即将燎原的星火,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你怎么不早说!” 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原本垂落的手指突然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幸好绷带下不再渗血,才未染红雪白的纱布,他满心都被突如其来的希望填满,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窗外的夜风依旧呼啸,裹挟着枯枝败叶,如同野兽的利爪,不断拍打着窗棂,发出 “砰砰” 的撞击声。
可此刻在楚知阙耳中,这声音仿佛都成了激昂的战歌,每一声都在鼓舞着他,点燃他心中的热血。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畅快,还有劫后余生的疯狂,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惊飞了栖息在屋檐下的夜枭。
“早说有这保底,我不得可劲造作?裴淮又怎样,裴嫣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把嘴角凝固的血迹,然后随意地在床单上蹭了蹭,动作中满是不羁与豪迈,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恐惧和压抑都一并抹去。
房间里弥漫的血腥味似乎都不再那么压抑,反而成了他勇气的催化剂。
楚知阙坐直身子,后背重重撞上床头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震得墙上挂着的药葫芦都轻轻摇晃,瓶中药材沙沙作响。
他望着斑驳的墙壁,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怎么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周旋。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道不羁的轮廓,与方才颓废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为无畏的战士,周身散发着无所畏惧的气势,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007 听着宿主这大胆的言论,电子音里多了几分无奈,还夹杂着一丝担忧,仿佛能预见即将到来的混乱:“你可别乱来,魂体恢复的几十年可不是轻松的事,而且……”
还没等它把话说完,楚知阙就大笑着打断,笑声中带着少年般的意气风发:“行了行了,机会难得,先爽了再说!人生在世,不疯狂一把,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晨曦像一层薄纱,小心翼翼地覆在宫墙之上,宫墙根下的霜花还凝着冷冽的光,折射出细碎的芒刺,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昨夜的危险。
一夜无梦的楚知阙在熹微的晨光中缓缓转醒,半睁着的眼睛里蒙着层水雾,透着未散的迷糊。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干涸的血迹,那暗红的痕迹宛如一幅抽象画,记录着昨夜惊心动魄的对峙。
檐角的铜铃突然被晨风摇响,“叮当 —— 叮当 ——” 清脆的声响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的记忆之门,他猛地想起昨日院首那句掷地有声的 “明日辰时来我房里”。
“糟了!” 楚知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个激灵坐起身,胸口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又重重跌回枕上。
绷带边缘的血痂已经完全凝固,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开裂,却不再渗血,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