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气太过寒冷,冻得池谨阙脑子发懵,出口的名字也是自己的,旁人只当他口齿不清,乔谙倒是认真了,“阿阙?”
乔谙站了起来,失去支撑的黎悄摔到地上。乔谙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不过他判断自己是没有。
“你叫阿阙?”
池谨阙看着乔谙还想继续问什么,身体上的冷加上心理上的紧张让他几乎跪不稳。
单薄的锦衣,光裸的脚,通红的面颊,冻得发紫的嘴唇,池谨阙看着自己从来没丑过的一张脸变成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不对?他怎么还看得见自己的脸?
“阿雀?阿雀!”耳边唤他的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醒醒!”
池谨阙猛得睁开眼,满头大汗,眼前正是乔谙那张好看但现在非常令自己讨厌的脸。
池谨阙气恼地顾不上感受自己有没有力气,伸手就推了他一下,毫不意外,乔谙纹丝不动。
乔谙没在意,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问:“你这是梦见什么了?一直在叫乔谙哥哥,我不是说了不要再叫那个恶心的称呼了吗?我唬你的。”
池谨阙听了这话更来气,道:“乔谙。”
“嗯?”池谨阙声音太小,乔谙怕听不清他说什么,特意凑近了些。
然后得到池谨阙一句:“你真的很讨人厌。”
乔谙:“……为什么,就因为不让你叫哥哥?那你想叫就叫吧,看在你是阿雀不是阿月的份上。”
池谨阙感觉再和他说下去,自己又要被气晕,于是选择闭嘴,同时拢了拢被子。
“还冷?我看你一直在发抖,还找大夫多给你要了床被子。”
池谨阙不答,只是行动说明了一切。
乔谙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因为我造的孽吧。”说罢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一下抱在了怀里。
池谨阙下意识要推开他,只是他那点可怜的力气跟挠痒痒似的。
“别瞎折腾了,抱着我,你不习武没有内力,我牺牲一下给你取暖。咱俩都从山里出来,身上没多干净,就别互相嫌弃了。”
池谨阙恨不得离他十里远,但是身体里刺骨的寒意和乔谙身上暖热的温度,还是让他选择好汉不吃眼前亏,妥协了。
两个侍卫中途本来要进来,在门口遥遥看见此情此景,又一个推着一个地出去了,十分识趣。
过了好一会儿,池谨阙感觉自己的体温渐渐回升,力气也回来不少,于是拨开了乔谙,靠回床头。
乔谙说了句“真是用完就扔”,不等池谨阙回嘴,就去叫大夫了,又让池谨阙平白无故咽了口气下去。
大夫来送了药又诊了次脉,说池谨阙身体底子弱,扛不住药性,难免会这样,还需日后好好调养。如今烧已经退了,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就是,并建议他们要是得出海还是休养好了再动身。
池谨阙和乔谙不约而同蹙了眉。
梅纤他们那边拖不得,乔谙得需尽早回去,池谨阙则是不想和乔谙继续待在一起,这人未知数太多。
两人各在一边盘算着,怎么开口和对方说尽快回去。
乔谙思索片刻,提出让侍卫守着池谨阙,待身体好了再回来,自己先走。池谨阙闻言表示不要紧,明日一早一起回去便是,到时候乔谙一个人回去,说不好易昇一行人得知,又要大张旗鼓地来这小岛上折腾一番。
于是几人迅速拍板明日一早就出发。
担心池谨阙的病情反复,出门时他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由乔谙亲自抱着,生怕他这娇弱不堪的身体在路上磕磕绊绊又出什么意外。
池谨阙当然是严辞拒绝的,一则自己还没有到那种不能动的地步,二则他并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三则他不想和别人太过亲近。
可惜乔谙没打算给他选择权,他才说出一个“不”字,就被随着凑到鼻尖的熏香入侵,昏睡过去,等一觉醒来,已经快要到抚州城的港口了。
乔谙看着越来越近的岸边,对池谨阙道:“看来咱们俩愉快的独处就要结束了,我要在盛安留一段日子,以后要是遇上了难事可以去找梅纤,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决定帮你了呢,阿雀?”
池谨阙清楚自己现在有把柄在乔谙手上,不知道他以后还会用这个来威胁自己什么,“公子客气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另外,这里只有‘阿月’,公子若是唤我,还是念清楚的好。”
乔谙没说话,回应他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池谨阙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有些不安,他仍不知道乔谙究竟是为什么怀疑他,难道只是因为性格不同?可不说落水“失忆”,乔谙甚至十年没见过苏青月了,怎么会从这方面怀疑他。
乔谙还等着看戏,如果是很容易暴露身份的原因,应该至少会暗示他一下,但乔谙什么都没说,大概就算不知道那个破绽,他也还是安全的。
真是看不懂这个人,直觉他不是坏人,但言谈举止间又全然没有一点好人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