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现在发丝凌乱、眼睑青黑的祝宵大相径庭。
祝宵额角渗有一层薄薄细密的汗,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要把所有的的空气都呼吸进皱瘪的胸腔。
一腔孤勇的爱意,去见面都是用如箭般的步伐疾步而来。
“离婚。我腻了,别见了。”
沈明烛冷然的双眼面无表情地对上祝宵那双泛红,盈有水光的眼。
无情的话语,如冰棱、箭矢般刺穿了他孤勇、热血沸腾的心脏,刹那间,急速暂停,鲜血淋漓。
祝宵在刚才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喘.息在听到此刻刺耳的话语时顿时变得有些急促。
他现在如同置身在一个虚幻光怪陆离的异世界,身边的一切物象全部轰然倒塌,霎时间感觉到天旋地转。
他因加班而迟钝大脑像涌入了不尽其数的飞虫,黯淡斑驳又嗡嗡作响。
什么意思?他要跟他离婚?他知道今天是结婚纪念日?怎么他最后等来的只有这么一个结果?两年来,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祝宵站在餐厅的走廊间跟面前的人进行对话,还未入座,听着这句话后他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恍惚,脸色血色全褪,病态苍白,上下牙关发颤,指节分明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餐厅的服务员正从他身旁路过,好心地开口,“先生您好。您这边可以先入座。”
只见服务员手拿着一束包得娇艳欲滴的玫瑰,这束玫瑰是准备送给02号桌的客人,02桌的客人正准备求婚,只是为此束玫瑰02号桌子的客人还给了一笔不斐的小费。
这束玫瑰还是从国外空运来的,作为玫瑰的运送者,在送到02号客人的桌前他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祝宵听到服务员好心的提醒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苍白青筋涌起的手一把夺过服务员手里盛得娇艳欲滴的玫瑰,狠狠地甩在了沈明烛冷然寡淡的脸上。
娇艳的玫瑰刺棱顿时划破了沈明烛的冷峻侧脸,正冒着不大不小的血珠,伤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惹眼,如同光滑贫瘠的野地里肆意生长摇曳的刺骨玫瑰。
祝宵砸完沈明烛后,转过身并递给了服务员一张自己的名片,态度疏离得体,他温和地叮嘱道:“很抱歉给你造成了损失,产生的损失请联系我。”
他再次转向对面,熬夜的头痛在此时不凑巧地一起袭来,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身躯发僵,缓慢开口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希望你就可以冷静思考一下。”
作为一场婚姻沦落到这种地步已经让人很落魄颓败,如果他肯好好认真回答,祝宵都当他还有一席之地。
但是现在的祝宵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可笑可悲,他僵硬地梗着脖颈,试图从这段婚姻中进行最后的挽留。
名存实亡的婚姻中,他可悲又低贱,像是泥泞中的奋力生长馥郁之花,两年来,无人问津,哪怕被践踏狠厉地碾进土里,也要在顷刻间抬起娇艳高贵的头颅。
他也像一条巴甫洛夫的狗,而沈明烛摇铃,他就会对他摇尾乞怜、馋涎欲滴。
没想到的是,沈明烛一言不发,分明的指节摩挲红艳的花瓣,两指轻捻,红色汁液迸发出馥郁香气,冷峻的脸好似蒙上一层霜,视线如锢,眼神冷质,深邃得让人不寒而栗。
沈明烛看着面前竖起一身刺的祝宵,心中的愧疚似乎少了几分,对面的人似乎看起来没有意想中的伤心,修长的手置于垃圾桶上空,他轻掸指尖,碾碎花瓣飞坠于垃圾桶,“之后会让律师联系你。”
祝宵看着对面的人,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有他感觉快要被要这种气氛逼至窒息,他的身躯脱力,脚步虚浮。
他勃然大怒地取下手中银色素戒,银色素戒在飞跃的空中折出冷冽的光,最后坠于沈明烛身前大衣,对面人的表现斩断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余地,他咬牙,冷笑道:“是吗?那你净身出户。”
祝宵甩完手中的戒指后,逃一般地离开了这个让人憋闷的餐厅。他没有再关注身后的人,按照沈明烛的路线,他现在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胸口中的酸涩膨胀至巨大,仿佛下一秒要迸炸出整颗脆弱心脏。
祝宵今天加班未进食分毫。为了赴约急急忙忙,导致他现在的胃部排山倒海的翻涌。
他颤颤巍巍地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从后座的镜子里瞥到西装革履的自己,工牌还未摘,他的容貌十分憔悴,黑发更显凌乱,眼圈泛红。
祝宵突然想起来为了赴约,这是他从衣柜里好不容易掏出一身比较合体的西装,在出发之前还在镜子前身上反复比划着这身西装的合适度。
他低头苦笑,有些木然,想到这些年的他几乎是不穿名贵的西装的,在穿得体名贵的西装的时候还是在四年前他家没破产的时候。
他觉得倍感荒谬,盛装出席的仪容仪表,为了赴这种断情绝爱的约。
“亲爱的听众朋友大家好,这里是FM950。据听众来电万城路因为跨年夜发生路况堵塞。如有选择万城路出行的朋友要注意啦!”
祝宵听到车内的广播,下意识地拉出被衬衫袖口遮住的表,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距离新年的到来还有两分钟。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手机,想继续跟沈明烛协商,但是手忙脚乱之中,错按到几个字母。
——m...他还未删完最后一个字母,一阵猛烈的撞击向车后座袭来,还未发送出消息的手机被气流抛至空中,撞了个粉碎。
这阵猛烈的撞击,祝宵不受控制地向左侧车座倒去,恍惚间他感觉额头有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意识进入晕厥。
城市中心特批的新年可以点燃的烟花在夜色中绚丽绽开,绚丽绽放的烟花就如同新年的礼物惊人眼目,观看的人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一对又一对相爱的人都在绚丽的焰火下用尽全力祝福着彼此再尽情拥吻。
属于他们新的一年,也开始了。
一辆车身流畅漆黑的车辆停驻路旁,高大冷峻的男人微仰头颅,侧脸结有一道血痂,他背靠椅坐,路旁矗立路灯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烙下昏黄光影,凸出喉结快速滑动,轻置方向盘的双手攥得青白。
丢于中控台的手机发出嗡鸣,他冷着脸接起通话。
“你好,请问您是祝宵患者的丈夫吗?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看他的通讯录的紧急联系人是您。您的爱人在容城路发生了车祸...”
沈明烛闷声冷笑,语气不近人情:“电信诈骗?很抱歉,我不是他的丈夫。”疑惑这年头的电信诈骗都这么猖狂?说罢便掐掉了来电。
沈明烛跟祝宵这两年的婚姻真的是难以形容,如果真的要说,只能说一句,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利用,虽然有过如蜜般的甜腻过往,但还是逃不过枯燥无味的腻烦。
沈明烛的手机在车厢内再次响起,他一看依旧是刚才打来的座机号,于是准备接听顺带警告对方不要再打过来。
他还未开口,对方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一般。
“沈先生,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不是所谓的电信诈骗。您的爱人出了车祸,请您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