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又收拢思路,结束讲述,陈说猜想时用词谨慎:“虽不知原理为何,但恐怕这怪藤与之前喻义区捕获的堕修确有首尾,它的能力与编造幻境相关,却不能平空生得——”
为添加佐证,讲述的当口,陈西又在图纸上试着画出重叠乱影里面目难辨的修士,笔尖沙沙扫过纸面,她亮出这方寸画幅,她看向鱼情白晏:“这是喻义区前段时间发现堕修的模样吗?”
鱼情和白晏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异。
“若是,猜测更可能为真,”陈西又将笔杆在指上转了三圈半,以此压住回忆间剥皮抽骨、肝胆爆裂的痛感,“师妹和古道友可能也是受幻境影响,剧痛不得解脱才迟迟不醒。”
“至于我有幸醒来,许有我运道较好兼我与堕修选择差异的缘故。”
冀易:“那堕修因日夜煎熬逃进烟火众。”
陈西又点头:“我却因丧尽记忆羁留在怪藤旁侧,幻境产生割裂从而醒来,加上幻境中探得的怪藤要害,一击毙命。”
四名修士相对而坐,寂静在此喻义区修士临时驻扎点自在游走。
陈西又放平身前的纸,套回笔帽,坐姿端正:“师妹与古道友的不醒十有八.九是幻境影响,醒神破障甚至失乐术或有奇效。”
白晏显见地轻抬了眉:“失乐术?”
陈西又:“嗯,而且,师妹最先出现意外,她六月间参与过喻义区雾海堕修的抓捕,排查近来白墙援助与上回雾海堕修援助的人员重合,如果,”嗓子里的沙砾磨得喉管生疼,陈西又咳了声,“如果是首次重合,雾海堕修与怪藤确有勾连的可能性还能上调,这么算来,借由雾海偷渡烟火众的难度太高,或许可以酌情减少对白墙的布控。”
鱼情托着下巴,她留意到陈西又咳完后会很轻地笑,无意识一样的轻淡笑意,或许发生于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角落,开口:“陈道友与昏迷前的古道友都反映灵觉无法捕捉到怪藤,如果那名堕修与怪藤结契,倒是能解释为何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另修人带出白墙。”
白晏露出明悟的神色。
冀易往后一靠:“此处离白墙隔绝区不远,将那两个躺着的道友带去唤醒合下口述就差不多了。”
陈西又静坐在原地:“有劳道友唤醒我师妹。”
于是鱼情被留下看顾陈西又,白晏并冀易从里屋带出大叔佳与古兴安走远。
鱼情大咧咧坐到陈西又对面,示意她伸手。
陈西又伸出手腕。
摄录影像的烟火众机器仍旧沉默着对准陈西又的脸。
陈西又望进摄像头的电子眼:“继续罢。”
鱼情:“你绕过了失乐术的解释?”
陈西又叹气:“还挺简单的,怪藤对白墙内的影响有限,属意通过幻境捕获猎物,失乐术忘却疼痛与破障术破除迷障强令醒来是一个道理。”
鱼情摇头:“你怎么会提起失乐术呢?失乐术小众,又是鱼家秘传术法。或者我换个问法,那么多鱼姓,你怎么就断定我是鱼家人?”
鱼情问话时寸寸靠近,身体一点点倾向陈西又,直至那张芙蓉面彻底挤占陈西又视野。
陈西又同她对视,没有回避意识:“辰元三十一年剑宗试剑大会,道友上擂台前自报过家门。”
随后一曲唢呐技惊全场。
鱼情的手仍搭在陈西又腕上,不置可否:“我那师妹主攻心灵疗愈辅助干扰,放心就是。随便问问,道友据实答就好”
陈西又目光滑下一点注视鱼情判断她话中真伪的指尖,又将视线落回鱼情面上,鱼家代传辨真秘术抵着脉门,陈西又颔首:“嗯,您问。”
问话毕。
二人对坐着,该说的都说过,陈西又静坐着,全无表情的面容罕见地透出冷僻。
鱼情提醒她:“雾海之事牵扯众多,即使争取过这样的宽限,事后必会有人由此借调你。”
陈西又抬眼看她,面上冷色又雾般散去了:“我知道。”
*
大叔佳与古兴安被成功唤醒分批进行了问询,虽然不知道问话过程,但从白晏的行止看来,情况还算乐观。
冀易作为临时的外援,在事项结束后不急着返回职位。
陈西又静坐在初始醒来的房间,在笔记本上试着推算隐匿相关的星阵,笔尖在纸面拉出繁杂的线,终端震动。
文昴回应了她希望大叔佳暂回弘毅区休养的建议。
文昴:[那师妹,谁来看着你?大叔师妹恐怕也不会愿意。]
陈西又:[我同她说,我确认一下,我身上的禁制可以转嫁联系是吗?]
页面沉默片刻。
文昴:[转嫁给谁?同宗之内尚且不是人人皆可信,你又物色到了哪个好姐姐?]
陈西又没能咽下笑:[保险罢了,如若大叔师妹状态还好,还要劳文师兄捞我。]
文昴:[我结了手头的事去喻义区,三天后到,白墙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方便说吗?]
陈西又把玩掌心的笔,笔身依次滚过食指、中指、无名指,轻巧地顿住:[雾海外进了怪物,恐怕与之前你们没能擒获的堕修有关,所以师妹、文师兄可能都不大合宜。]
但我有一个不情之,尚未敲完字,文昴的信息发来。
文昴:[雾海有怪物?雾海?]
信息里显出匪夷所思的惊异。
陈西又:[留影珠摄不下正常影像,它探入白墙受了不少限制,将之击杀后未留下任何物证,现下我既是目击者、也是嫌疑人。]
可感的沉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