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又已经敛好受惊神色压上来,位置不对的头被她按在地上,纠缠盘曲的触手在地上扭动挣扎,女孩手心凉彻,临时放下的笔记轻微翻过几页。
陈西又的手很轻地在蒲晨细、致、照、顾的头颅顶上摩挲,声线稳定:“解释一下?”
蒲晨的触手在剑修身上与地上无序画圈,求饶声倒是人模人样:“仙子,仙子,我这是连夜塑的形来孝敬您的。”
陈西又将视线从鬼灵血淋淋的身上挪开,专注盯鬼灵还算白净的耳后:“说实话。”
蒲晨:“我看您的电脑亮了想提醒,谁知我忘了自己是这副模样,碍到陈仙子眼我罪该万死。”
声线太干净,陈西又没从中读到什么鬼祟或愧疚,她只在手上渐渐施力:“你在梦里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陈仙子,主要是您吧一看就同道中人,其他人见我要么还没看清吓背过气了要么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砍,只您会认真看我。”
陈西又无言,这是因为我的剑诀主游走,长于看破要害一击毙命。
蒲晨这一句十之八.九也是谎话。
不过一瞬的惊吓褪去后,陈西又无意追究:“下不为例。”
陈西又将手从鬼灵发间摘出,污秽冰冷的触感黏连在指间,细小的活物在手间滑过,掌心一片过于新鲜的红。
桌下空间太小,陈西又几分难以呼吸。
陈西又屏气。
陈西又呼气。
陈西又吸气。
陈西又把手放向了蒲晨脖颈,手指煞凉。
“有什么遗言吗?”首字的颤音没能压住。
算了我的气势不需要这种细枝末节注脚。
蒲晨心下快乐,身体却立时乖顺地变回他的少年人模样,探出手覆上陈西又扣在他颈间的手:“陈仙子,我绝对不敢了,绝无下次。”
陈旧新鲜的血液、触手带下的粘稠液体、周遭色泽诡异的色彩,在蒲晨的讨饶下剥脱掉落。
陈西又把在蒲晨脖颈的手久久停留,无起伏非要害的脖颈在手下寂静,蒲晨徉做忏悔的解释全没听清。
良久。
陈西又收回手,将手背在身后,起身:“是要改的坏习性,犯到不能犯的人会死的。”
站起来的修士闷闷地压着眉。
纠结着伸手将蒲晨从地上牵起来,猫回桌下取回札记,真就坐上工位看起了讯息。
蒲晨更替了自己对修士五讲四美水平上限的认知。
规规矩矩盘回办公区域的空椅子。
陈西又将出烟火众放生蒲晨的日期确认为三天后,回复万时想要的水果品类。
捞起头发扎好。
笔头戳戳脸颊,好悬才找回思路。
*
工作到晚上轮休。
陈西又拎三颗橘子回到住所,默默将自己放置进沙发回顾三日上值的经历,站起身。
小咬放进被褥。
鬼灵也放进被褥。
用洗澡洗头取代清洁术为自己清灰,通过终端向万时发送信息交代钥匙位置与接应时间,头发擦至半干坐上床。
鬼灵打开了电视,其内正上演主角们初次见面,迷幻灯光与爆炸声响中的四目相对满是宿命,陈西又踩着拖鞋走出浴室。
微微湿润的拖鞋落地安静。
修士没有对空调的需求,继上次爬窗偷窥事件后物业用铁网为窗户封了口,敞着的窗送进夏夜令人微醺的风。
蒲晨飞快关上电视,坐起,眼巴巴望她,拍一拍床:“睡吧,辛苦这么久。”
陈西又依言躺好,按时令更换的竹席清凉,青见碧飞快地卷上女孩浴后冰凉的手臂,陈西又尚带湿意的头发在枕上散开,她睁着清亮的眼睛:“我可能有点睡不着。”
蒲晨伪装难过:“是因为我吗?陈仙子要信我啊,我可从来没什么坏居心。”
陈西又侧过身看支着颐笑吟吟等她入睡的鬼灵。
“可你也从来没安什么好心。”
吐字清润,月色映亮半张上天钟爱的脸,仿若黄昏时找错方向,落入人间的迷途月亮。
蒲晨:“都合作啦,各取所需也算便利。对了陈仙子,稍后探梦一事,在梦里我若试得过了火,万万手下留情。”
陈西又笑起来。
“自然。我们本就是各取所需。”她说。
蒲晨拿出他的老本行将陈西又推入睡眠,等待陈西又生出自己的梦。
他托着下巴等,指尖摆弄陈西又一缕头发,视线落上陈西又阖上眼的流丽面容,想来还是当不得月亮。
年轻了点,会回应人世的期待。
还不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