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呀,”小小将手绕到她身后拉下拉链,链齿分开的声响在这房间内明晰至极,声音微沙,“我要让你快乐才行,放轻松,放轻松。”
描翠意识到,她学得很快。
小小能飞快地掌握要点,极有个人特色地加以应用,她的嘴甜表现在方方面面,甚而有一次,小小在蒙昧烛火里仰头,声音柔甜:“姐姐叫描翠,那我叫点妆好不好?”
描翠只在呼吸,仰起脖颈,全然发不出声音。
描翠意识到,点妆学得很快。
点妆在烛光里蜷起身体,意乱神迷还能勾动别人心弦:“姐……姐是不是经常锻炼,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唔……软了。”
描翠意识到,点妆学得很快。
点妆蒙住她的眼睛,将她溺进深水里,又游刃有余地托住她,渡来空气,在意识昏乱的片段里,她听见点妆笑了一声:“姐姐你——湿漉漉的啊。”
她的语气一派纯真。
她学得很快,描翠想,她早该想到的,她和点妆本就不该是一路人。
远在点妆同意客人的那个要求,她因为那该死的担心和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之前,她就该意识到。
她以为的抱团取暖、同病相依从来就不存在,她根本就不在意用身体交换资源。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仅正青春才能做的工作而已。
早在她看见点妆同客人的应对得宜、享受过程之前,她就该知道的。
她们甚至在客人面前交换过一个深吻,点妆注意到客人的视线,扳过她的脸俯身,她深情投入一如那些烛火摇曳的夜晚。
点妆带着一身他人的气息亲吻她,爱怜地磨了磨她的鼻尖,她语气轻轻:“别哭。”
我■■没哭。
描翠闭上眼睛,她微笑着回到客人身边,留给点妆一个无言的后脑。
点妆向来聪明,她不再揪着她不放。
直到甘庆今晚在台下问她是否加入,点妆挽着她的胳膊,她看着甘庆的脸和他肩旁点妆的发顶,价格不动声色间翻到三番,她点了点头。
她只是觉得她们不再是一路人,她没想过点妆会死。
她以为自己还算正常,直到她扯开那帘幕。
“您没有转身就跑,您扯开了帘子,为什么?”
“我——”对答诚实且流畅的描翠首次卡了壳,是啊,为什么呢?
她没有被堕修影响吗?她难道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扯开帘子的吗?
在看见同类惨烈的死状时,她的第一反应被那样冰冷的恶意驱动,这就是她的反应吗?
描翠伸手环住了自己,她觉得很冷,延迟的恐惧和悲凉终于爬上了她的骨头,她如梦初醒地四下观察,视线爬过眼前问话的俊秀修士,扫过另三名正询问的人,她短促地深呼吸:“因为我,我不……我很恨这里。”
“我可以和缓一点发出信号,但我就要最惊悚的方式。”描翠抱着自己,绽开一个苍白的妖异笑容。
她好像听见了点妆的声音,点妆的声音总是动听,低语喘息对话都宜人,姐姐、姐姐、姐姐,描翠的手指死死按住胳膊。
她分不清那一刻的决定到底从何而起,但她曾经很爱点妆,那个在烛火中拥着她跳舞的女孩,那个如馥郁甜浆的女孩。
可惜点妆不是什么馥郁甜汤。
她自认孕育蝴蝶的蛹里爬出了蛇。
陈西又分神听着描翠的叙述,不自觉陷入思绪,对眼前的少年合宜地微笑感谢他的配合后,陈西又回身,借走向万时的动作遮掩视线。
这个真名白求妙的女性,不同于表现出来的冷漠,陈西又能嗅探到她身上的悲伤。
“点妆是否曾和你提及生活中的变化。”
“没有,我和她很早不再交流。”
“您确实没有在掀开的帘子内看到尸体外的其他信息,是吗?”
“是的。”描翠垂下头,指尖仍扣在光裸的上臂。
“您能再形容一下你在帘幕内闻到的血腥味以外的味道吗?”
“甜腻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昂贵的甜点混在一起然后腐败的味道,还有一种很淡的像烧灼木头的味道。”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描翠摇了摇头,却听见自己涩然的问话:
“你们已经确认,死的真的是点妆了吗?”
文昴看向她,描翠看上去不可置信自己出了声,也并不期待任何人回应。
手指再一次掐入上臂的软肉,压出一道泛白的凹痕。
描翠虚脱地笑了一笑,扭头离开了。
别问,肯定是啊。也请不要回答,我知道她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