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同仁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带着小狐狸往南边逃。哪怕茗仙派早已对他下了追杀令,可舒远还是未将他从座下剔除。
若蝉衣那日本身就被谢青衣伤的不轻,又关去了锁妖塔,灵力早已涣散。人形怕是难以维持住,尾巴从原来的三尾变成了两尾。
邱同仁动用了自己大半灵力,才勉强将若蝉衣唤醒。若蝉衣无精打采的垂着头,语气微弱:“同仁哥,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蝉衣,是我来晚了。”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掌心,道:“你穿喜服了,和我想的一样好看。我感觉我快死了,其实那天我对连淳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觉得你好看,很好看。”
“若我死了,你便吃了我的内丹吧。我毕竟也是活了九百年,这颗丹,或许可以助你突破。”
邱同仁沉默着,他的眼眶不自觉红了。他道:“你不会死的,蝉衣,我还未娶你为妻。”
若蝉衣愣住了,“不要开玩笑,我是妖。”
“那又如何,我所爱的人是你,是不是妖又怎样。”邱同仁将他抱在怀里,“以前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师尊只告诉我除妖魔,是修士的本分。可我却屠杀了你的家人,他们那么无辜,可我还是下了杀手。后来师尊将你赐予我,我觉得你是我心里的一道执念,现在想来——也许是惩罚。”
“我不恨你,错的不是你。”
大风卷起邱同仁面前的碎发,他沉默的如同一具死尸。但却又在心里庆幸,庆幸的是若蝉衣对他的辩解,是那句“我不恨你”。
还是回到那句话,世间因果,本就诸多;是对是错,不过是各执己见。
带着若蝉衣又四处躲藏了几日,若蝉衣的伤才有了一些好转。她勉强有了些力气能够稍微维持一小段时间的人形,不过带着她奔波的邱同仁倒是看着愈发疲惫了。
邱同仁烤着从林中猎到的兔子,若蝉衣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
剑目星眉,那双丹凤眼最得若蝉衣喜欢。
她记起第一次与邱同仁见面,自己总是发狠的咬他。他也不躲,也不恼火,就这么傻傻的让她咬。
她想,这个修士真是个呆子。
而如今,他们沦落至此,不惜背叛师门,邱同仁也没有丢下她。
她开口突然道:“邱同仁,我们结印吧。”
邱同仁脑子一下子炸开了,他扭过头见若蝉衣捂嘴笑,“怎么,你不是说要娶我吗?”
“可......这里没有最好的嫁衣......没有他人和长辈们的祝福我......”
“我只是你一人的妻,今生只与你相守,我不喜欢人间的规矩。邱同仁,我是妖,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娶我为妻?”
入夜,晚风万籁。十指紧扣,与心爱之人抵额缠绵。
邱同仁嘴边是浅浅的笑意,他盯着那双从未变过的眼睛,道:“以天地日月为鉴,吾邱同仁与爱妻蝉衣,此生风雨兼程,长相厮守。”
若蝉衣用最后的力气吻了他一下,便又变回了那只小狐狸。
她的情况很不乐观,邱同仁知道这样不是法子。这一月的奔波,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掏空了,他如今进退两难。
已经很久没有门派的消息了,连淳也是。
而就在两日后,舒远找到了他。他没有生气,反而是平静的说:“同仁,连淳的丧事,你与为师回去一同处理吧。”
邱同仁不为所动,手里抱着狐狸警惕了他几分。
良久,他听到一声叹息:“早知如此,为师当时就不该让你去追杀那狐妖。”
“罢了罢了,随为师回去罢,你的小狐狸为师会替你治好的。”舒远伸出手,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了若蝉衣,小狐狸肉眼可见的有了点精气神。
“夫君,回去吧。”若蝉衣亲昵的蹭了一下他的手心,“连淳的墓,我想和你一起盖。”
这是她来到茗仙派的第六年。
曾经在邱同仁身边最讨厌的酒鬼为了救她死了。好像是轻飘飘的,连淳从他们身边来了,又走了。舒远和邱同仁这几日对她的疗愈效果还不错,至少能让她维持这个形态半天。
她蹲下身子,给连淳倒了一坛他最喜欢的桃花酿。笑着说:“酒鬼,我们来看你了,你知道吗,我和邱同仁已经结成道侣啦!你......”她哽咽着,“你......”
其实,连淳待她最好了。
但是她再也没办法说出来了,因为连淳再也听不见了。
其实邱同仁伤了同门师兄弟的事,压根就没有传出茗仙派。而周掌门也是下了死令给谢家,若是透露半分,他们之间也再无半点情面。
说到底都是为了邱同仁。邱同仁还是做回了舒远最喜爱的大弟子,师门上下,还是待他和从前那般。
只不过被退婚的谢青衣似乎是并不甘心,她到现在都觉得邱同仁逃婚,是对她的羞辱。
小狐狸眼见着越来越好,便由着性子总是在舒远和邱同仁面前转悠。
舒远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狐妖了。
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
听说柳家叛变了,千令阁下了追捕令。而柳世安带着妻儿逃散了,邱同仁也被派去了追捕之中。
若蝉衣给他多做了些栀子糕,又叮嘱他道:“此去少不了危险,夫君要小心些。”
邱同仁点了点头,俯身在她唇上轻点。
他下山了。
再次得到邱同仁的消息的时候,是舒远背着他回来的。听说那场围剿中,邱同仁被柳世安打成了重伤,内丹碎了一半,以后也许再也用不了武功了。
舒远抹了把泪,“我是看着同仁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天赋异禀,以后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