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熟睡,钟柳函精神大好,见身侧空无一人,挽着长发下了床,洗漱过后,就见蔡霈休端着早膳从门外进来,将熬好的一碗药汁放上桌,嘴上说道:“我一早去厨房守着人煎药,昨日你吃的太少,我便让他们按着你的口味,重新做了一份,先把药喝了。”
钟柳函依言将药喝下,蔡霈休递上茶杯给她漱口,又将碗筷摆好。钟柳函喝着米粥,蔡霈休在一旁将鸡蛋顶部敲碎,把壳剥了一半放进一只空碗中,又将几份小菜推到她面前。
见人自顾自忙着,准备的早膳也是一人份,钟柳函问道:“姐姐已经吃过了?”蔡霈休震惊地睁大双眼,半晌才道:“我早上过去,正巧厨房在蒸馒头,厨子邀我试吃,盛情难却,我就吃了两个。”
钟柳函见她如此反应,轻轻一笑,并不多言。蔡霈休频频侧目,确是难以开口问她为何改了称呼。
早膳过后,石化通请她们过去,他已按钟柳函所说叫人用内力逼出了残留余毒,钟柳函把过脉,便拿纸笔给他开了之后调理的药方。蔡霈休因新济一事不会在沙天帮久留,顺势说明离意,石化通看着钟柳函欲言又止。
钟柳函道:“大当家但说无妨。”石化通哈哈一笑,对一旁使着眼色,段有财忙上前说道:“说来惭愧,大当家想请钟大夫,为我们二当家看一下病。”昨日石化通从阎王那救回一条命,便觉钟柳函医术不凡,想着也许能治好石破天的痴症。
钟柳函当下了然,又提笔写下一副药方:“此事姐姐与我说过,令弟是因幼时发热伤了脑部经络,难有医治的可能。我观他言语虽有不妥之处,却无甚大碍,行事易冲动,缺乏思考,听说还伴有头痛,我这里只能开一些缓解头痛的方子。这痴症,恕我无能为力。”
石化通却是感激道:“够了,够了。要是能缓解他的头痛,让他少受些折磨,我也知足了!”从腰上解下一块牌子,送到钟柳函面前:“这块腰牌还请姑娘收下,若日后有需要沙天帮的地方,凭这块腰牌,沙天帮的船只人手任姑娘调遣。”
钟柳函心里犹豫,下意识看向蔡霈休,见她点头,才放心收下:“如此,便谢过大当家。”石化通见人收下腰牌,心里也变得畅快,打算亲自送两人离开。
来时船只顺水而行也花了半日功夫,此番回去,直到日落西山,两人才到达山庄,用了些晚饭就早早歇下。
第二日,钟柳函早饭后便不见蔡霈休身影,午饭时也是只有她一人,翻阅几页医书后,便在庄中闲走观赏景色。这庄子乃前朝皇帝避暑之地,有一大片后山和跑马场,几处湖泊停靠有船只,她却对泛舟湖上没多大兴趣。
钟柳函走到位于南面的小花园,临近立夏,里面的桃花已慢慢凋零,却也有不少开得正艳。拾起一片花瓣,不禁想念起山谷内的梨花,忆起那日蔡霈休在梨花林说的“美则美矣,却终究躲不过繁花落尽的一天。”今日看着这遍地花瓣,心境竟也有了变化。
回到东院,钟柳函忍不住想打探蔡霈休下落,询问了过来打扫的侍人。那侍人也不知君侯去向,便让她去找巡逻的侍卫,而巡逻的侍卫每隔半个时辰就会轮换,君侯此时在何处他们也并不知晓,于是一个侍卫就带她去见了元三。
元三正在院中修剪花木,见钟柳函找来,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带她去东南方的映渔湖。
“君侯偶尔会来这里的湖泊钓鱼,这边是不允许侍人过来,相对也清静。”元三边走边说道。
将人送至石桥,元三便行礼离去,这石桥建在湖上,直通湖心,中心是一块凸出的小洲,上面生长各类花草,但见蔡霈休戴着笠帽,盘膝而坐。
钟柳函方一走上小洲,蔡霈休便察觉有人接近,蓦然回首,见是钟柳函,便招手邀她过来坐下。而在蔡霈休身旁站立许久的白鹭,却振动双翅,“呱呱”地飞远了。
只听得蔡霈休叹道:“怎还是这般认生?”钟柳函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在此钓了一日的鱼,可有收获?”蔡霈休将木桶放到她身前,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蔡霈休提起鱼竿,将鱼线从湖中拽出,那鱼钩上并无饵料,且鱼钩也只是一根笔直长针。这让钟柳函大感困惑,不解道:“这样又如何能钓上鱼来?”蔡霈休眨眼笑道:“自然是愿者上钩。”
钟柳函却听出她口中的玩笑语气,便也闭口不再多问。蔡霈休见她沉默不语,解释道:“我幼时练内功心浮气躁,难以静坐,师父便想了这个法子。当时他带我来到湖边,让我拿着钓竿坐在原地钓鱼,什么时候鱼上钩了就可以回去休息。我为了能早点结束,一心盯着那鱼竿,就盼能快点钓上一条鱼来,没想到坐了一下午也未有鱼儿上钩。后面才知,他给我的鱼竿上系了一个直钩,可让我好生哭了一场。”
钟柳函噗嗤一笑,指着那鱼钩,道:“你师父实在有趣,对你也是尽心尽力。”蔡霈休难见她这般笑容,柔声道:“我们门派向来一脉单传,师父收我为徒,也是因我合了眼缘,传授武学时自然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