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年愣住,秋年疑惑,秋年暴怒。
秋年狠狠咬了一口面前的男人,撒腿跑的卷轴的另一边。
看不懂就看不懂了,他好好一个成年男性怎么会去撒娇!
确保自己不在对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后,秋年仗着自己现在不说人话,道德感急剧下降,对着连既明一通叫。
内容很脏,大概是幼儿园小朋友会说的程度。
骂完又想起来对方其实听得懂,不由得又后退两步,踩到了桌子边缘才停下来。
连既明倒也没再招惹他,而是看向了对着天书出神的松婶。
“如何,这天书是否能作为证明?”
松婶总算是回了神,她只一眼就确认了这群年轻人所说不假。
这天书所蕴藏的无数机缘奥妙绝非任何人或妖能伪造的,天地灵气化作水墨构成文字,大道法则作为卷轴。
哪怕她并不能读懂其中玄奇,也不妨碍她确认天书的真实性。
“既然是我们与天道做契约,为何又要以人类做筏子?”她还是不懂其中缘由,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连既明并不意外她会提出这个问题,但这问题他也无法解答。
想到此处,他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无奈,“不止前辈问出过这个问题,每个与签订契约的妖都问过,但很可惜,我们也不清楚为何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人类是现如今的天道宠儿吧?”
众人皆沉默不语。
一脸茫然的秋年没忍住扒拉一旁凌岳的手指。
凌岳也知道他走神了大半天什么都没听到,于是小声给他解释契约的作用。
秋年听了一会才明白,这个契约虽然算是一种天道契约,但是契约的主体是人类和妖族,要求妖族与人和谐共处,不得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
如果说天道只是想制约妖族,让两大族类互不干扰就是,但偏偏要求妖族以各种方式融入人类社会,只要签订契约就视作答应。
“嗷嗷嗷嗷?”
(那肯定会有妖不同意的吧?)
然后他就得到了拒绝签名的妖怪大多在后续主动上门要求签契约的答案。
秋年一脸震惊,总觉得里面水很深。
似乎知道他还想问什么,桌子那边的连既明突然开口:“违背契约的那些妖,后来都音讯全无了,再也探查不到任何踪迹的那种。”
这话说得很轻,但分量极重。
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这份契约的背后所代表的不可违背性。
见众人又陷入沉默,连既明收起卷轴,再次看向坐在对面的松婶。
“天书如是记载每个妖族的功过是非,作为奖惩的凭据。连某持有天书一百余年,签订契约的妖族更是数不胜数。”
他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但像前辈这样有功无过,福泽深厚的,却是极为罕见。”
松婶也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前辈现在是否愿意把您所知的事情,尽数告知我们?”
松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连既明止住她的话头,表示这件事需要其他部门的同事在场,方便他们后续核实。
随后便拨通了一个电话,简单交代结局。
不多时,翅膀还未收起的一男一女夹着一脸菜色的同伴出现在了门外。
被夹在中间,看着没有任何异族特征的工作人员抹了把脸,把随身携带的背包打开,取出用作记录的仪器和记录本,表示自己准备好记录了。
秋年不知何时又蹲坐在了连既明手边,佩服的眼神在那脸色发青还坚持工作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就被松婶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
*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又叫什么。
从她有意识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这座山上。
她看着其他的树木抽枝发芽,长成参天巨树,又因为一场雷雨,终结了生命。
但第二年春雨过后,枯萎的树干上,长出一根细嫩的枝桠。
她看着一窝小动物住在了附近,新的生命诞生,又被猎食者捕杀,它们搬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们回来了,带着一群毛绒绒的小球。
这一切她都只能看着。
她站在这山林中,看着生命迎来送往,而她只是个看客。
山中无日月,她记不清是第几个年头,从没听过的声音出现在了她能感知的范围内。
那声音嘹亮高阔,似乎能穿透云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类。
人类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物种,他们的情感很丰富,高兴了会笑,悲伤了会哭,会在她的树根下一坐就是一个白日,也会莫名奇妙出现在附近,又很快离去。
他们是唯一一个会对着她说话的生物。
他们说她是特别的,是从来没见识过的树,他们从她身上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宁静,他们对着她倾诉。
她在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让她十分好奇且向往。
她很想去看看,她努力了很久。
直到最早发现她的少年少女成了耄耋老翁,他们的孩子也都老去,她终于成功了。
这是她第一次走下这片生育她的土地,但她没有见到他们描绘的热闹的人间,只有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哀嚎和哭泣。
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少女出现在山下的村子里,没有遭到驱赶,反而是被迎进家中。
“无论你从哪里来,你有什么样的过去,现在你来到我们的村子,你就是我们的家人。”
老妇抚摸着她年轻朝气的脸,忧郁的眼神似乎在怀念,但很快眼力只有她,发自内心的喜爱让她在人间有了第一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