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诺坦病了。
她的脑海里无孔不入都是伊妲琳,爱意浸透骨髓,一寸一寸蔓延上口鼻。
人类最爱一个人是什么表现?不过是每分每秒的思念。她的骨头在说话,她要静静去听,才明白胸腔下的肋骨开合着,护住的那颗心脏里,寄生着一只怪物,以情绪为食,随意叫人翻涌起浪潮。
伊妲琳。
伊妲琳。
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伊妲琳……
侠客曾说,她的状态还算好。
因为出租车上的司机受不了脑子里的爱意,于是亲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珠,搅烂自己的脑子,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摆脱了这种爱意,或者说,是为了这份爱意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派克诺坦想,这种爱是怎么塞进一个人的脑子呢?
她不能参与旅团活动的那些日子里,她只能在床上躺着,望着窗户外的太阳,想伊妲琳。
初次见面时,那个笨拙又无措的女孩,只是怯生生地站在那,就让派克诺坦觉得可爱。小滴描述过,她的头发香香的,身上也有很浓烈的香味,但不是那种香水味道,也并不刺鼻,是……美味。饥饿的人吃到的第一口食物,是她身上的气味,于是饥饿的人只会更加饥饿。
她清楚自己无法抵抗,不同于流星街的人派克诺坦看过千千万,伊妲琳自认为平凡普通,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是独特,因为他们发现了她,因为她拥有可怕的蛰伏力。
幻影旅团做错了吗?不可能的。想要的东西就抢到手,派克诺坦无条件地支持库洛洛的行为,哪怕是这种。
她只是在想,或许这个世界并不适合伊妲琳。
而伊妲琳成长的速度快得让派克诺坦意识到,伊妲琳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世界同化,可对伊妲琳而言,这大概是救赎,如果不被同化需要维持弱小,那伊妲琳绝对会把这个选择删除,她宁愿变成怪物也不愿意继续被人支配着人生。其实这种想法十分让人欣赏,尤其是他们这种流星街爬出来的人。
这种对力量贪婪,不计一切地索取,只为了不让自己困在原地的做法。
没有多余的羞耻心,没有所谓的贞操观。
将一切都抛在脑后,伊妲琳迅速的成长,她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让人清楚自己在撒谎,笑吟吟地说出些言论,挑衅一般地要对方猜猜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也开始喜怒无常,发脾气的时间或许就几秒,但是每一次看到,派克诺坦还是会觉得怪不得她和飞坦有话聊。
毕竟她突然生气的时候,库洛洛可能会猜到原因,侠客可能会察觉情绪,但只有飞坦会迅速意识到那个生气的点在什么地方,并且进行回应。
他们都是变化系。
派克诺坦一直听他们说,这件事不怪她。
——派克,伊妲琳的爱是毫无理由的,无法拒绝的,但是能够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
派克诺坦独处时曾想过,爱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那么世界上剩下的最终真谛是什么?可是她又很快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如果爱意真的会随着时间而消失,那么库洛洛他们又在干什么呢?只能说虚假的爱意会消失,而存下来的东西,如果被发现,才会惊觉,原来并非能力作祟,而是我真的爱着你啊。
爱是可笑的命题。
他们连说出口都显得奢侈,唇舌间咀嚼的爱吞吐着,变成一道诅咒。
伊妲琳肯定是不信的,不信他们的爱,不信他们。
又有什么好相信的?难道是真爱就能够留住她的脚步吗?伊妲琳从来不是旅团的人,庭院里的玫瑰与野外无人栽培的玫瑰,不是旅团的玫瑰。
这种纠缠化作一种执念,在每个夜晚抱住派克诺坦。
她听见伊妲琳在她耳边低语着:为我而活。她最难熬的时候也在想,伊妲琳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会表现得怎样呢?她忍不住因为这种小事哭,才知道伊妲琳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到了扭曲性格的程度,于是她每分每秒都想拿一双眼睛,纯粹,明亮,又怯生的眼睛。
想她踹开自己手时刻意弱化的力度。
想她说喜欢的时候唇角扬起的弧度。
想她裙角蹁跹波浪一般翻涌的角度。
想她……
侠客说,这不怪你,因为伊妲琳大概是无意识的给了你太多的爱,以至于你消化不了,她的无意识并非最初的那种爱与欲相关联的爱意,而是更深,更纯粹,更难熬的。
在所有人身上的爱意如同昙花一现,即刻消退时,派克诺坦身上的爱意经久不衰。
派克诺坦一直以为是自己还不够强大。
后来玛琪来探望她时,为她削了个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她说。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