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无穷镜是被花妖盗走的,后来没找到,便嫁祸给了沅捷?”
乐猰道:“总之不会是王后盗走的,只怕王后连见都没见过那种东西。要不要问问那面镜子?”
想到之前那面口无遮拦的镜子尽说些令人尴尬的话,相师摆了摆手,决定不让它开口。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打算向一个或许知情的人求证。
“哎哟呵,您居然还留着我的联系方式呀?我以为您贵人多忘事呢,您要查什么我立刻让牛头马面羊首给您翻翻案卷啊——”
“沅捷?阮兰?咱们这里都没有啊——说明没来酆都啊——”
“您不能这么说啊,酆都人手有限,也照顾不了所有鬼魂的。况且,你说她以前是神,神死了什么都没有啊,连魂魄都不会有的——”
相师立刻问了涂黎,就算沅捷变成了人,也至少留下了三魂七魄去酆都轮回吧,可等了半炷香时间,酆都什么都没查到。
沅捷不明不白就这么消失了。
现在沅捷的女儿也不明不白消失了。
相师忽地对乐猰道:“若我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还会相信我吗?”
乐猰道:“方才玉蟾兄你质问国王说王后是不是妖女他难道不知道吗。我也有一句话想要问问玉蟾兄。”
相师诧异看着他:“什么话?”
乐猰道:“与他者交往应该看重什么?”
相师道:“什么意思?”
乐猰道:“玉蟾兄的意思不就是国主应该参考王后的所作所为而不是空听他人评价。”
相师道:“你要说什么?”
乐猰道:“容我再问一个问题,若那他者位高权重,与他交往时,应该看重什么?”
相师神思恍惚,口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乐猰的眸中满是相师憔悴的身影:“自身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相师很快明白乐猰另有所指:“我明白你的意思。”
乐猰道:“我只怕我说的不够明白。从难民之乱到神像被凭,从公主消失到虫潮肆虐,卑囚国这十几年都太太平平的,怎的今年临近仲秋时节,发生了如此多怪异之事?王后曾是玉蟾兄的侍女,却有人瞒着你,捏造理由,把她下嫁给凡人国主,这些事情不是巧合,是——”
相师直接捂住了乐猰的口鼻,压住颤声在他耳边道:“纵使你有几条小命,也不够被杀的!快别说了。”
乐猰使劲掰开他的手,捧在自己手中:“那玉蟾兄相信吗?这些事情恐怕表面上是冲着卑囚国来的,实际上是都是冲着你来的——”
相师声音干涩:“好,既然说是冲着我来的,你为什么不走,留在这干什么?”
乐猰顾左右言他:“清晨的日光要来了,要躲一下吗?”
相师继续方才的问题,他丝毫不留情面:“你的留和走,对我来说都意义不大。”
既然有人引他入局,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对他的能力也是熟悉无比。若不使出全力,恐怕没有连胜算的都没有。
乐猰虽有异能,但也不是能与之抗争的能力,弄不好还会丢掉小命。也正是那句话,重重地给了乐猰几乎是毁灭性的灵魂一击。
乐猰自知相师说的是真话,双手撑在地上,浑身颤抖,哭腔道:“是我无力,是我不配——”
相师跌跌跄跄,摇摇摆摆,躲到屋檐下的阴影中去,笑着丢下了句:“与你无关,你已经做了很多。”
相师走了,乐猰没有去追,余光却一直投在他离开的方向。少顷,头顶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直接贴在了他的背上。仔细看才能辨别出那是一顶斗篷,乐猰十分厌恶地扯动那顶斗篷离开他的身体,可那斗篷却纹丝不动。
恐怖的是,那斗篷中探出半张脸来,只见那嘴唇微动:“你知道又能怎么样?他是不是比你强,一样的对玉京那位束手无策,任由人家捉弄践踏,你还能做的更好吗?”
乐猰掐住那斗篷的颈部,道:“鹤尾,够了,你连□□都不齐全,少在我面前说你的道理!”
这鹤尾修的大概也是和乐猰一路的功法,本为灵体,借尸还魂,只不过那只有半张脸的真容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能把他的法力换到你的身上,我们就可以走了!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呢!为什么一定非要坚持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乐猰道:“我和他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可是他对我来说不一样!你懂了吗?!”
乐猰见鹤尾还不撒手,拔出身侧的佩剑,举起来刺向自己的背,背上的斗篷被刺破,哗喇喇一下破到了底,他的背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鹤尾一声冷哼,随着斗篷飞开,在空中狂笑道:“你迟早会后悔的!都在凡界呆了五六百年了,灭国之前会有什么征兆,内忧外患、求神无路、信仰崩塌,这些你难道忘了吗?你不走我先走了!”
乐猰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剑身上的他看起来,宛如一头斗败了的困兽。无尽天幕之下他无处遁形,他从始至终视为珍宝的人和事,别人不仅不在意,还肆意凌辱、破坏折磨,缓缓抬头间眸中尽是恨海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