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身体有哪些不适？”　医生翻动着电脑前的电子病例，头也不抬地开始有序询问。

祝宵像是衔接到了什么，他挺拔的脊背不觉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骨节分明的双手紧拢，他答：“下意识反胃，下意识失眠、梦魇，这是否是跟我丢失的部分记忆有关？”

祝宵尝试调整坐姿，最后还是稍加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对对面的主治医生诉说着近期躯体发生的状态。

祝宵想起昨天堪称的乌龙事件，下意识手部神经在突突跳起，不止狂肆喧嚣。

祝宵今天特地请了假，为了与医生谈话的绝对静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即使如此，塞进口袋里面的手机依旧止不住在这方寸间像个发出呜咽受伤的小兽在非正常呐喊。

“对于之前的记忆，你有尝试过反复忆起吗？”

医生的手停顿在键盘上空，侧过身细细询问。

祝宵摇了摇头，表示否认，道：“没有，”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捕捉到了一个重点，“这有没有代表……我的记忆快要恢复了？”

“是的。如果你这边觉得过去的记忆比较重要，你可以循序渐进，记起来。”医生说，“但最好以身体为重，因为这边了解到你如果强行刺激大脑，你会呈现因心理焦虑而造成躯体反应。”

祝宵出了医院大门，在等待公交车到来的同时。祝宵的还在心里反复咀嚼——“心理焦虑”、“躯体反应”这两个专业性名词。

心理焦虑？躯体反应？祝宵从未听到过这些专业的心理状态词语。

自从车祸后，祝宵甚至发现他坐不了汽车，会下意识地冒冷汗，反胃。对比之下，如果乘坐的是地铁或者是公交以上情况均会减少。

三月，今日大风，寒风料峭。三月料峭的天让祝宵的记忆自觉被颠流回黑沉，凛冽的昨夜。

一场来势汹汹燎原的火在脑海中再次拉开序幕，暴怒，失控，嘶吼，在空旷的耳中愈发明显，割扯着他躯体上每一根跳动的敏感神经，源源不断。

“我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嗯？你怎么不说话？”

“还有，你他妈就是之前那个偷我东西的同性恋？”

“你不要跟着我，算我求你的…我他妈这辈子最讨厌同性恋。”

站牌处身形高挑瘦削的祝宵紧了紧眉头，后脑勺昨夜的回忆的嘶吼而生出抗议，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修长白净的脖颈下抵在毛衣的高领处，试图阻止这场春冬的寒风入骨。

祝宵拿起口袋里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想用搜索引擎一知己惑，匆扫了一下时间：上午十一点整。

祝宵轻叹，虽说今天请了假，但只有软磨硬泡下只有苛刻的半天假期。

而不批准一天假期的原因是因为：剩下的半天则是要面对职场上的虚与委蛇——进行蒋总女儿一场额外的入职欢迎会。

让祝宵未曾料解锁手机的一瞬间，社交软件的消息比之前更加猛烈，像一股汹涌的浪潮一般向他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手机里有沈明烛昨夜给祝宵发的带着红色数字“5”的未读消息，手机又在手里发出震动，红色数字则变成了“8”。

其中有几条很醒目：

mzlight1120：【我们之前有见过？】

mzlight1120：【傅刊说你今天请假了】

mzlight1120:【dui……】

祝宵匆看过一眼，他从很早开始就把沈明烛的备注‘mzlight’改成了默认，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明烛的社交名改成了'mzlight1120'…

祝宵看着红色的数字觉得刺眼、尖锐，眼眶不自觉酸胀，漾起朦胧的雾。

红色的数字尖锐什么程度？尖锐到未读的红色数字是一颗怦然跳动的热血心脏，它被锈钝的刀钝钝割开，一捧热血肆意喷溅在幽深潭中速然下坠，溶散，血/腥场面让人发麻，恐惧。

另外，豌豆直播公司的工作群内傅刊的两个助理正在群内热烈地欢迎豌豆直播的新主播，蒋总的女儿，蒋漫南。

祝宵眼眶的朦胧雾气刹那不见，冷着脸，匆匆扫过一眼屏幕。处置‘mzlihgt1120’的消息均是已读不回。

祝宵淡定自如地先把工作群设置了免打扰，其次再是‘mzlight1120’，然后还未划走其对话框，恰好此时公交车已经到站。

而因为确认上车拥挤时的匆忙，意外与行人摩肩接踵，祝宵则被迫摁到一串乱码，发送：

打工人不想打工：【#~～#｜、#】

/

此前，静安别墅。

“多大的人了，还跟人打架。”

“你一直以来都很理智，怎么昨天晚上？不是傅刊，你…算了，不说了。”

“从小到大，就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考虑一下我，我求你安分点。”

“我今天要不是看到你这个伤口，你自己都不知道要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