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顶头上司派遣送文件的祝宵因为办公室门缝没压严实的原因——目睹了一切。

在这场凌厉对峙中，祝宵感觉到脊背逐渐有些僵硬，拿着文件的手指在微微僵直，深黑的眸中折射出不明所以。

他再次想起了Lucius的刺青，Lucius的刺青被镌刻得张扬肆意，而沈明烛本人也是张扬肆意。

祝宵心中没有波动是假的，祝宵曾未见过沈明烛更加暴戾的一面，现在有了确切实感。

虽然他心中有对沈明烛的畏惧，但是不足以弥补对那个酒气熏天的男人的同情。

“祝先生，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傅总吗？”身穿职业套装的助理凑近祝宵身边，她身上的香水味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鼻翼，并伸手拉了拉虚掩的办公室。

傅刊助理身上浓烈、张扬的香水味让他与脑袋里雨后泥土的香草气息进行重回对比——实在是太刺鼻了。

祝宵的眸色闪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他随即拧了拧眉头。

而助理率先打破了这种凌厉局面唯一用途——他发觉自己的脊背在助理凑过身的同时恢复了僵直的脊背，手指感觉也传来温热的血流涌动。

祝宵低下头，看着手里攥紧的一大沓资料，深黑色的眼眸恢复到以往的状态，扯了扯嘴角，“这是王总让送给傅总的资料。”

祝宵口袋里面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掏出手机——是顶头领导王总在工作群艾特他的消息。

王总@打工人不想打工：回了吗？小祝这边还有几份资料需要你处理一下哈。最好下班之前记得统计给我，或者你加班都没有问题。截止时间为明天，明天开会需要用！

祝宵看到此消息，无奈地冷笑了一下，随即把手中的资料匆匆交在傅刊助理的怀中。

晚上九点，祝宵因为上司的临时起意还在任劳任怨的加班。

祝宵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双眼盯久了电子屏还有点眩晕，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从座位上站起身，他精神太差了，准备去茶水间接杯咖啡。

因为昨天晚睡的原因，祝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泛着水光，一丝泪溢在眼角。

但是祝宵没有想到的是，他去茶水间的休息室竟然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明烛蜷缩躺在茶水间休息室的沙发上，他的个子很高，休息室的沙发却很窄，颀长的身体就这么蜷缩在沙发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的额间沁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眉骨和嘴角上伤口已经不再渗血，蜕变成了两道玫红的划痕就像是零落的玫瑰花碎。

玫红的划痕因为蜷缩姿势的问题此时正直直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像一座完美神的雕像因为信徒的临时起意被恶意破坏所出现的瑕疵。

祝宵的双手因为冬天加班的原因有点冰凉，黑色的眸子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疼，刚刚因为湿润的眼眶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出光亮。

他拿着手的杯子又攥紧了几分，心脏该死的肌肉记忆看到竟然会心脏一抽一抽地痛，像是被生锈的小刀一下又一下被迟钝划开。

沈明烛眉头紧蹙，眼睫轻颤如同一只小心栖息的蝴蝶。

他的嘴唇紧抿，清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想必是陷入了一场无尽、可怖的梦魇。

祝宵走到他身边，弯下身，试图再近身看看他的状况，然而刚俯身就看到刚从梦魇中醒过来眼中失去焦点的沈明烛正对上他的漆黑又湿润的眼睛。

沈明烛的身体在祝宵靠近的一瞬间，全身的紧绷的姿势瞬间松懈，他失焦的眼神中是瞳孔里略微泛着水光的祝宵。

祝宵看到陷入噩梦中的沈明烛已然清醒，他移开和沈明烛对视的视线，准备直起身，却未料到被躺在沙发的人大手一揽住他的腰身，祝宵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重心不稳，被迫跌进他的怀里。

祝宵的瞳孔紧缩，身上的血液仿佛在倒流。

双手随意地垂落在沈明烛的精瘦的腰侧，那一刻他觉得或许世界是本该就是一片死寂才对。

沈明烛身上雨后泥土的青草气息安心气息直冲大脑，能听见对面人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以及温热呼吸喷洒在他的额角。

祝宵觉得脊背和行走的腿部都变得僵硬，不得动弹。

沈明烛用骨节分明的手轻抬起他的脸，他的眼神依旧有点失焦，眼里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眼角或许是因为一场噩梦发红，他垂下眼笑了笑，拇指轻轻地擦拭他的眼角，声音低迷，“谁惹你了？”

谁惹你哭了？其实听起来很像柔声安慰的哄。

万分情根深种的画面，仿佛刚才经历这场噩梦的是祝宵，安慰他、带他脱离这场梦魇的是沈明烛。

祝宵不习惯这样煽情的场面，他推开沈明烛，背脊和腿部再次恢复了力量，站起身，岔开话题，“你怎么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