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种面?拌面、汤面?加葱吗?要鸡蛋吗?”陈西又从冰箱翻出面条,翻了翻流理台最上一本的《最佳家常菜》。
万时被按回坐席,沉默着回忆片刻,伸手比出一个碗口大小:“这么大一碗,面条是圆的,有葱、红色和鸡蛋。”
陈西又:?
半晌,翻过一本《烟火众通勤必备菜谱》,刷刷找出一页,捧到万时前:“这种样子吗?”
万时盯印刷精良的菜谱内页彩图,犹豫着点头:“好像差不多?”
陈西又捧着脸叹气,而后笑:“师弟不妨说得再不确定些,好好考较一番我们的同门默契。”
简单确定过样式退回厨房琢磨。
因担忧万时一人坐在桌前孤独,也担心灶火惹到小咬,为青见碧斟下一杯酒将她留在桌上。
万时抬眼看一眼青见碧,又饮下一杯第一流的窖藏。
没什么剩饭意识的修士很快扫干净餐盘,望着窗外的星月下酒。
陈西又端出一碗面,收好空盘,惴惴地落座万时对面。
万时低头,有绿色、红色、鸡蛋,所以和记忆中已经很像了,毕竟是修炼之前的印象,只余过分模糊的残影。
抬头看向陈西又,她已经为自己倒好一杯酒,垂眸摆正餐桌旁的花,察觉到万时视线抬眼:“要说吉利话吗?”
万时放下酒杯,做出好整以暇的等待模样。
陈西又没办法地趴桌上,头枕在手背上挣扎:“真要呀,那愿万时师弟,‘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1]。”
万时挑起一筷面:“这祝词比我们年纪都大得多罢。”
陈西又挪着酒杯玩。
灵力解了半程酒,她复盘自己给师弟的这场谢礼,从约饭帮忙为饵引师弟出烟火众开始,到路边小孩摔了生日蛋糕她灵机一动为师弟庆生。
也还算完满,陈西又端起酒杯:“那愿师弟睡得好些,早日得偿所愿。”
虽然你的满腹心事好像仍不需帮忙。
*
大叔佳与文昴风尘仆仆返回弘毅区,大叔佳同陈西又分说本次援助:“白墙外出了意外,有人想借雾海偷渡。”
“雾海偷渡?”
“是吧,疯得厉害,要知道雾海葬了多少大能啊。”
“将人按在烟火众了?”
“不,”大叔佳摸一摸身上因后怕激出的凉,“按在白墙外了,那堕修被按住后死活要往外闯,没多久就全身溃烂,死了。”
“死了?”
“是,我们一行忧心是雾海雾气的影响,不敢久留,本想带他回去查过尸体,没成想他的尸体当着我们的面直接烂没了。”大叔佳完全习惯了烟火众堕修相干事件常有的诡谲术法,谈起时不见初来的躲闪。
“出白墙的修士有异常吗?”陈西又探向大叔佳的脉。
“没有,最奇怪的就是没有,只那个堕修出了事,且其后排查堕修身份,他不是借的壳,没过入烟火众的关口,好像真是从雾海外绕进烟火众的,喻义区修士已经联合几个临墙区域共同申请对白墙的全线监控了。”一口气好多话,大叔佳接过陈西又倒的果汁喝一口。
“雾海之外的路径?”
陈西又陷入沉思,雾海环绕整个方圆界,历年无论修士、另修人、走兽探入雾海,要么停留时间短走得近及时折返,要么至此命灯熄灭杳无踪迹,现下有堕修掌握了在雾海中久留的路径?
不,不定是堕修掌握了。
可能他是个例。
可他为什么要绕来烟火众?
“那堕修在烟火众逗留期间做了什么?”陈西又垂着眼思索,指尖轻点座椅扶手。
“说是上课呢,”文昴接上话,“一猛子扎进棚户区,混在一堆有了上顿找下顿的人里跟着饥一顿饱一顿,上最多只能听到一节的课。”
“上课?”猜测被推翻大半,陈西又懵然眨眼,“上的什么?”
“等等我传给你,”文昴操作终端发去文件,“我听万时说你们遇上只鬼灵去了你的堕修晦气印记?那只鬼灵还担保你能过问心清念阵?”
“是,我近日休息也好了许多,回宗后会申请入阵探探根底,”陈西又翻阅喻义区对堕修行踪的调查,抬眼,“碰上小孩讲史,遇上大人谈政,总之要自由平等?”
大叔佳轻轻戳一戳师姐坐下后未被裙摆遮拦的膝盖,血色经薄透白皙的细腻肌肤洇为淡粉,其上的皮肤纹路都透着诱人的润泽,没有搭腔。
文昴凝视陈西又。
陈西又抬眼,思考,恍然:“蒲晨虽性子顽劣,但没有恶意,且我在梦中有数。”
文昴叹口气,示意陈西又伸手。
陈西又悄悄平心静气使自己的脉象更康健些:“喻义区有探出失踪人口吗?”
“还在查,要出结果还得好等,师妹感兴趣?”
“不,我只是觉得,”陈·冤种·西又收回胳膊,直觉给出的预感不甚显著,对应陈西又来说有点家常便饭,陈西又慢声,“无论白墙处理结果如何,到时难以腾出人手总会向各区抽调修士。”
师姐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大叔佳与陈西又应调度来到白墙边,抬头仰望这堵横亘于雾海与烟火众间的高墙,听闻烟火众曾试图在上面种植作物,爬山虎也好、紫藤萝也罢,总好过这一堵苍白的高大围墙。
可惜什么种子都不在上面发芽。
雾海濡湿的白墙不适合任何绿意。
陈西又依照喻义区修士引导走向白墙下,大叔佳揉一揉眼睛,眼尾揉出殷红:“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晃眼。”
陈西又闻言,将视线从墙脚出资者纪念石上挪开。
白墙所用砖块是修仙界昂贵的坚硬石料,在夏转秋的日头下格外惨白,但那惨白是犹如尸身的惨白,绝谈不上刺眼。
陈西又觉出不对,绕到师妹跟前,抬手固住大叔佳视线,踮脚按住师妹的头使之微微向下:“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