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晨嘴甜得无需闭眼便是鬼话:“此言差矣,仙子,您需知道只要你在场上,哪怕是瞎子都知道全场最面善的是你啊。”
陈西又歪头:“谢谢?但是不可以。”
蒲晨:“别别别,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哪有鬼灵成堕修的?我们都不能修炼也没灵气!仙子仙子被晦气染上晦气得很罢,我来替仙子排忧解难。”
分明幻作比陈西又大几岁的无害少年人,没骨头一样松懒地把住陈西又的手,絮叨长串诙谐滑稽的争取。
却是言之有物。
幻出的面容上是松弛讨饶的笑:“我在仙子梦里找找首尾?”
陈西又认真看他,瞳仁里映出空无一物的车座,视觉却反来鬼灵生动的面庞,鬼灵在彼界探过来,仿佛自烟火众界外探身。
烟火众哪里都很好,热闹、新奇,人们的衣着一季一换,车厢内有窒闷的汽油味与香氛,车载广播可以从凌晨响到下一个凌晨,是与剑宗截然不同的景致。
鬼灵穿着烟火众界外修士常穿的圆领窄袖衫,长发高高束作马尾,称不上多轻便,坐在这车厢内有不可免的错位感,只是剑宗常见同门穿的衣着款式。
眸光敛下,陈西又意识到,自己在想家。
修士寿命悠长,一年本应弹指过,却还在想念。
一点思念落在心口。
如果抬手抹匀只会是一抹淡色,思绪却久久停驻不愿远离。
陈西又伸手触上鬼灵握着她的手,输入一段灵力:“形势不明,不妥。”
蒲晨绝望地摊平,一点点舔舐干净送来的灵力:“其实我也不一定找得到,其实我就是图你的梦,其实我失眠。”
万时在此时插口:“让他试试,如他所说,鬼灵确没有异堕前例,再者师姐,说是堕修晦气灵力也探不出异常,流头帮那伙人供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太陌生了,既然他能探到不同指不定与鬼灵有关,试试总没损失。”
陈西又:“可……”
蒲晨忙饱含信任地注视陈西又:“我脆得很,仙子可一定要护着我。”
陈西又叹气:“可你不是入过我的梦的吗?有什么不妥、不同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苦寄在我身上再担份风险。”
女孩的虹膜内有斑斓外延的线条、整体颜色漂亮,这样一双眼睛便远比大多数梦境中的绮丽来得诱人,她无知无觉,只道:“还是你已经确定这没有威胁?”
万时跟着陈西又的询问将视线投向蒲晨。
蒲晨被两位修士的目光钉住,照旧像只入了陷阱懒得挣扎的鸟兽,腿都懒怠蹬,脸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
那笑容逼真、标准,便在某几个时刻便透出纸糊一般的虚假来。
陈西又再接再厉:“你说你见过堕修,你不只是见过,你还入了他们的梦,是吗?”
问话的流程有模有样,从几缕线索就推到这步称得上有天赋,只实在没有压迫感。
她拿什么审讯自己,她那张脸吗?还是她的那副柔软心肠?
鬼灵答得很快:“是入过的,如您所见,我好好的。”
万时回想着鬼灵先前言之凿凿自己闻风而逃,这会改口成这样,匪夷所思:“你这嘴里有句实话吗?”
蒲晨视线向他:“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鬼灵的话当不得证词?我们又不受心誓、仙途这些东西限制,你哪怕捏着我的梦核让我立誓,碎就碎了,我还能从其他地方长回来。”
手腕上搭着的修士的手指下有流动的血液与跳动的脉搏,鬼灵可没这些累赘,不需这些就能存活,也自然不适用察言观色的考证。
陈西又静静打量卡在驾驶座与副驾的鬼灵,在相信与不信间摇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不应该是信与不信的问题,无论真假,这是另一渠道的信息,流头帮大仙的指向暧昧不明,她的自由受限,信息越多越能摆脱眼下的桎梏。
“我会在梦里护着你,你会好好告诉我们你的线索吗?”她回应了鬼灵先前的要求。
“我会我会。”鬼灵应得颇积极。
“对了,不要在烟火众留你的梦核碎片。”
“不会,我办事您放心,留也没用啊,最多六十年就死光了,他们的梦又养不活一个我,”鬼灵笑吟吟,补一句,“不知仙子仙君尊姓大名?”
万时:“你要下降头?”
蒲晨:“来个称呼方便我给您供香?”
陈西又笑起来:“你这在梦里学的恭敬不如何啊,陈西又,耳东陈,东南西北的西,一而再的又。”
万时:“那你叫我万大仙罢。”
蒲晨累到,身形穿过座椅限制坐上车底:“陈仙子,万大仙。”
陈西又顺着他动作低头望他:“那你呢?名姓如何?”
鬼灵望着陈西又落下一点的头发,这心软修士的发丝并不是大多修士一水的浓黑顺亮,并不彻底的深色柔软蓬松地垂落,是引人触碰的观感。
“蒲晨,身如蒲柳心向晨,你们叫我鬼灵我也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