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又起床时特意捞走了枕旁蜷卧的小咬。
果不其然被忍耐已久的愤怒小蛇咬了一口。
卫生间镜前,陈西又撩起水洗脸,水珠顺着面颊滚落,青见碧的齿尖嵌进锁骨上侧肌理,血泡咕嘟嘟地意图冒出,又被灵力摁下。
镜中人神色没有变化。
尖利牙齿退出,青见碧慢悠悠地绕回她的脖颈,两枚初步愈合的血洞停留在体表。
一粒水珠从眼睫跌下,陈西又目光落在水池内残存水痕,弯起一点笑。
要是被他们看到,又会被指着叹脾气太好吧。
脾气太好了,过于心软,要斩草除根,这个性子于修士不合。
可是。
可是。
水分蒸干带走脸上热度,陈西又支着台面,有点忧愁地笑。
这么多人劝我我也改不过来,这么看,我也算不得太过心软罢。
很是过了几天悠闲日子,文昴在重新接取支援任务时为陈西又按下新禁制,禁制触发设为文昴、万时、大叔佳任一人主动设限。
以此解决陈西又监管者需修为高于陈西又,从而只有文昴能胜任的困局。
向来只容一人或施术或使用灵石补充灵力的封闭室,挤进四人被轧出点逼仄。
陈西又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三位严阵以待的同门,小圆桌连带一盏假花推进角落,陈西又看桌上轻晃的小花,跟着紧张地、轻轻晃了晃腿。
文昴站得笔直,向来从容的笑意也染上点无所适从,大叔佳、万时更是找不到视线落点。
大概是这场面有点同室操戈之嫌吧。
只是加个必要禁制啊,不过是必备保险罢了。
陈西又继续笑,微微仰头,主动将额头贴住文师兄指尖。
她望住文昴眼睛:“开始。”
万时与文昴同去后日子就更为悠闲了,大叔佳同陈西又时而应邻居警员的缺处理紧急事项,返程兴起,逛过弘毅区几乎总也繁华的街道。
除却某一晚的夜半有小贼摸上楼层,陈西又听见动静从梦中醒来。
静悄悄来到窗前,撩开一角窗帘,手摸上把手预备给予小贼十五天监禁。
小贼却身手矫健,顺着管道近乎无声地翻上来,目标明确地瞄准了——她的住所。
隔着一层玻璃窗,四目相对。
对方立时回头想要逃窜。
冲着我来的?我的储物匣也是他摸的?
陈西又反应很快,动作迅速地拧开窗把钻出房间,拽住小贼仓惶逃窜的羽绒服帽子,脚尖伸出将之绊倒,简简单单扣住了来人。
一系列动作下来,陈西又呼吸毫无变动,白生生的腿曲起压在来人背脊,双手扣住小贼被强制反背的手。
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没被惊动半分。
陈西又四下看了看,留意到对面建筑的探头,斟酌着划拉终端,试图寻找报警通讯,听见隔壁阳台门推开的声音,循声望去。
同样推开窗探明情况的大叔佳直觉问题已经解决,探头查明情况的视线漫不经心。
随后眼神牢牢锁在师姐直接踩上积雪窗台的脚上,陈西又一腿曲起压在可疑人脊骨制住可能动作,睡裙下露出的肌肤因为动作碾出浅粉淡红。
对上视线时,还向她安抚地微笑。
柔软的黑发裹着那笑容,宛如一个童年的幻梦:“先睡,我来处理。”
大叔佳就真的回去睡了。
夹着细碎雪末的风将领口蝴蝶结飘带扯得纷飞,陈·受害人·西又俯身,轻巧扯下凶徒的口罩。
闻令绝望地瑟瑟,瞳孔失焦地缠抖,浑身的骨头在恐惧与恶心中缩在一处。
陈西又摄下这张脸,与警局权限相连的终端缓加载,给出居民资料。
大概是闻令看上去太糟糕了,陈西又将她的口罩拽了回去,掩住那张沁出汗珠的失魂落魄的脸。
风很凉,裹得严实的凶徒看上去比受害者要绝望得多。
陈西又扣着闻令,回到了屋内。
青见碧昂起头观察着被押入屋内的异类,陈西又轻轻摩挲她的脑袋,和终端另一头的警局沟通:“我直接押她过去可以吗?大概率是来偷拍的。”
闻令僵作一块石头,像是一只被绑架到放大镜甚至显微镜下的蚊子,潮湿的、见不得光的卑劣行径被探照灯照得透亮,光源对向心口,长满的流脓疮疤无处藏身。
陈西又摸出领带绕着缚住闻令的手,思忖片刻再加一根领带将她暂且困在桌旁。
带着衣物走向浴室时路过小咬,口形警告:“不可以咬她。”
闻令在绝望中品到更深的绝望,在冷彻的自厌痛感中感到脊柱发麻的欣喜,再因此生出麻痹的无望。
这是她家里。
她家里。
有着丰富应对突发事件的陈西又从容不迫地带着闻令来到警局,再在警员的例行询问与现场取证下生生体会到社会性死亡的威力。
严格意义上说,这不能是我的失误吧。
因为是同行,是修士,还是受害者,闻令被带去另一间询问室后,警员们并不避讳陈西又希望看一看照片的要求。
不看不知道,一看,陈西又对自己身为修士的警觉都产生了动摇。
哈哈,果然平时只能留意到两百米内的一举一动还是太松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