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凌霄本来随着假笑扯起的嘴唇微抿，眉头皱起，像是有点难以理解他说的话，又像是对唐三旧事重提的疑惑和不满。

“你在因为什么而生气？告诉我，凌霄。”唐三无视他的表情，接着道。

“是因为你觉得我喜欢的是女性，只是因为你同时具备男女两套器官才和你在一起？还是因为我表现出想要小孩的意思、而你不想，所以生气？还是因为你在担心我会因此和你分手，另找恋人？”

严凌霄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唐三脸上的笑容在他说完第一句话后就消失了，与严凌霄对视的目光冷静而专注。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唐三的语气也无甚波动，他平静道：“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凌霄。我没有打你的脑子。”

唐三赢了的话，严凌霄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顺从、满足唐三的需求——两人都清楚，正常状态下的严凌霄大概率做不到一辈子都是唐三的人偶或者说挂件。

唐三输了或者二人平手呢？自然是一切一如既往：严凌霄挑衅、激怒唐三，悠然欣赏他罕见的表情，而唐三对此无可奈何。

可这场战斗的结局究竟该怎么算？无论严凌霄如何反驳，唐三都无所谓。以他对严凌霄的了解来看，他确定自己已经赢了。

从他放弃抵抗、任由严凌霄刺入自己后心，从他抱住严凌霄、两人一起倒下，甚至是从一开始、严凌霄没有第一时间废掉他的手的那一刻起，唐三就已经获得胜利。

严凌霄开口了：“小三，你的前提好像都是‘我是承受方’。”

“……嗯？”唐三不理解他突然冒出这句话的原因。两件事有关系吗？而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有没有可能，虽然我有女性的器官，但我并不想使用，也不想它被使用？”严凌霄状似诚恳，“所以你的假设都不成立？”

唐三瞪大眼睛。那他给严凌霄擦下半身时手帕上多出来的粘稠液体算什么？算他眼睛瞎吗？

看见他脸上不再严肃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严凌霄笑了。他眉眼弯起，左手抚上唐三侧脸，大拇指勾着恋人的嘴角，无名指拨动对方柔软的耳垂，快活得像是厨房里第一次被允许玩面团的孩子。

“骗你的，我无所谓。两个人都开心就行。”严凌霄笑眯眯道，在唐三眼里却是不怀好意，果不其然，他话锋一转，“你呢，当时是什么想法？

“我要听实话，小三。”

我要知道你从来没有告诉别人的、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唐三一把捏住他到处作乱的左手，垂下眼睫。他用了点力，严凌霄倒也老实地没再动弹，手指蜷缩，像是回应、或者说引诱正尝试剖开内心的唐三。

半晌，唐三道：“也许我还是把你手脚都打断再把你锁起来比较好。”

“这样啊。”

听见唐三的话语，严凌霄并没有产生恐惧或者兴奋的情绪。相反，他早知对方本性如此，如今终于撬开唐三的保护壳，从其嘴里得到承认，心中只有无限满足和柔情，像是被棉花填满。

严凌霄轻声道：“我也最喜欢你了，小三。”

他牵引唐三的手，在对方中指指节上落下一吻，牙齿轻咬、碾磨自己刚刚碰过的地方，在堪称细腻的皮肤上留下牙印和点点水痕。严凌霄的声音因为张着嘴而略有含糊，他眼中、脸上是再真切不过的笑意，柔软的唇瓣随着话语开合、蹭过唐三的右手：“要接吻吗？”

“……你别把我的问题含糊过去。”唐三收回手，依旧没有回看严凌霄。他跪在床沿的右腿挪了挪位置。

“非要说的话，是第二种。”严凌霄道，“我们两个之间，有彼此就够了。”

唐三眼睫颤了颤。

“白翎是我的半身，但不是我。”严凌霄道，“哦，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吧？‘孩子’还在呢。”

“嘁！嘁嘁！”正在喝汤的白翎发出抗议。

唐三额角抽搐，一脸无语地离开严凌霄的病床，背过身平息欲望。他身后，严凌霄似乎在专心和白翎吵嘴、没出声，车厢内只有白翎起伏的鸟鸣。

血契伙伴的争吵直到他走到床尾收起白翎吃完的饭碗才停止。唐三用清水涮过陶碗、还给严凌霄，接着从魂导器里取出奥斯卡给他的第二个食盒。他结束修炼时已经是晚上，又给严凌霄擦了两遍身体，他们也该吃饭了。

结束喂食活动，严凌霄想起来一件事：“明天小舞他们问我们打架的原因，我们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唐三收好餐具，给他擦嘴。

“嗯？”

“你出轨，我吃醋，就这么简单。”唐三淡定道。

“……这不好吧。”严凌霄喃喃。

“你敢做不敢当？”

“这倒不是。可我没到‘出轨’的地步吧？”

“你都说得出口，难道做不出来？”唐三边说边把严凌霄往左床沿推了一点，熄掉烛火后脱鞋坐到严凌霄身边，只占了床上很小一片位置，随后握住对方的右手，“今晚魂力融合修炼。”

严凌霄没有立刻动作。他看着黑暗中被窗外月光描摹的少年身影和那双黑蓝色的、似乎会永远注视自己的眼睛，肋骨肩头发痒，心口却发胀。

“其实你现在真的可以随便对我做什么。”严凌霄真诚建议，“我会配合。之后就不一定咯？”

唐三恶狠狠地闭上眼，一字一顿：“闭嘴。修炼。”

严凌霄惋惜闭眼，运转起魂力：“这是你说的。”

蓝色魂力包裹红色魂力，带着对方以玄天功的路径和速度在两人体内流转，润养、滋补伤处。白翎毫不客气地睡到唐三床上，懒得和两个人类挤在一起。

一夜无话。

翌日中午，车队停下休憩，时长依旧为半个时辰。

唐三和严凌霄本以为会迎来其他几人的集体会审，没想到，他们选择了“逐个击破”。唐三被戴沐白和宁荣荣叫出去，奥斯卡、马红俊和朱竹清留在车厢内，坐在严凌霄床边。

奥斯卡意图往严凌霄胸口放一朵白花，捏着花的手刚伸向对方便被严凌霄用左手掐住了手腕。

“小奥。”严凌霄假笑，手指用力，“我不是死了。”

“你这肤色和死人也没区别嘛、疼疼松手！”奥斯卡眼角含泪地看着小花被严凌霄碾碎在指间，叹息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询问？八卦？”严凌霄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不会是劝分吧？”

见状，朱竹清直接道：“试探一下有没有这个可能性。他们的主意。”与她无关。

“哦？”严凌霄咧开嘴角，语调轻柔，宛如拂面春风，“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奥斯卡摇头，痛心疾首：“霄哥，我们也不想的。可你们这打得太厉害、太残暴了。你自己不疼吗？你这肩膀，你这肋骨，要不是你体质好，你现在已经废了啊！”

马红俊的夸张与他不相上下，神情悲愤：“这已经不是打情骂俏的程度了，这是家暴啊霄哥。虽然你俩互相暴了对方吧，但也无法掩盖此事性质之恶劣。你俩还没结婚他就敢下如此重手，结婚之后又会是何等景象？小三，他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