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同听完他的话,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地砸下,他也不管机器人要把他带去哪儿了,抬脚就往实验室的方向走。
“陈与同工程师,您已违反规定,请不要进行抵抗!”
陈与同充耳不闻,但他的同事们却将这句话听在耳中。
“规定,什么规定,半夜到处乱跑的规定?我们也违反了啊。”
“至于吗,我们都在研究所工作好几年了,这么点小事都不能通融?”
然而他们这会儿就是对牛弹琴,安保机器人抬起枪,在一群七嘴八舌的嗡嗡声中射出了子弹。
子弹刚好打在陈与同脚下,“叮”一声脆响,他脚下的砖登时碎成了八瓣。陈与同停下脚步,神色莫名地看着那群机器人。
“等……等等,它真的开枪了……”
方才还不当回事的工程师咽了口唾沫,两腿一软,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它,它真的开枪了,它要杀我们,它要杀人!”
他话音刚落,剩下几名工程师登时乱作一团,到处乱窜的手电光伴随凌乱的脚步,仿佛来到了热闹的夜店,连这几个人的尖叫声都显得如此应景。
唯有陈与同站在那儿,定定地望着机器人,沉声道:“你们有这么怕我?”
然而机器人并非那位博士的口舌,他们尽忠职守地站在那儿,用平平板板的声音说道:
“请您随我们去谈话室,等待最高负责人命令。”
陈与同冷笑一声,目光移到了实验室依旧亮起的灯光上。
它就像暴雨中的一盏孤灯,风吹不灭,雨淋不湿。它在等一个人,等一个……能改变命运的人。
“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在谈话室干掉我,让最高负责人给我收尸啊?”
陈与同迟迟不动,机器人将其视为抵抗命令的表现,一颗子弹毫不留情地从枪口飞出,“噗”一声没入了陈与同的大腿。
陈与同脑海一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剧痛就像挥舞着爪子的蜈蚣,沿着神经爬上了他的大脑,他瞬间就被“蜈蚣”啃出了冷汗,娇生惯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着,他弯着腰,扑簌簌抖成了一团。
“陈,陈工,陈与同!”
那位吓尿了的工程师看到地上的血,登时一个激灵,逃生的本能下意识催促着他。可他又看到了陈与同痛苦的表情,逃跑与帮忙两个想法在脑海中反复交替,他翻了个身,战战兢兢地爬向陈与同。
“陈工,你,你没事吧……”
子弹在大腿上穿了个孔,透过碎布料,还能看到一点猩红色的肉。工程师立马感到一阵反胃,他手足无措地戳在旁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陈与同疼得都快没知觉了,他的耳朵和眼睛一样,只剩下躁动的雪花点。血与冷汗混在一起,浑身上下就像浸在了一盆凉水里,又冷又黏,将他的意识往深渊里拖。
不行,我还不能晕。
陈与同知道,但凡他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就真与这个世界无缘了。
他咬紧牙关,胳膊肘撑在地上,向前爬了两步。他的样子实在太努力了,跪在他旁边的同事于心不忍,想将他从地上掺起来。
“别,别动……”
陈与同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小心你也变成我这样。”
没见过世面的工程师立马缩回手,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始终不肯离去。
这时,在身后看戏的两个机器人来到陈与同身边,一边一个将他从地上强行拉起来。
陈与同立马倒抽一口凉气,腿上的血汩汩往外冒,他苦笑一声,声音打着颤从嘴里流出:
“别这么粗暴,最高负责人还没让我死呢。”
旁边的工程师吓得后退两步,就差没把自己当年画贴墙上了。他哑着嗓子,声音一高一低的,就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为什么啊陈与同,你到底干什么了,我们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工程师吗,这里不就是普通的研究所吗?”
“对啊,这里不就是普通的研究所吗?”
陈与同两条腿被机器人拖在地上,一路划出了刺眼的血痕:“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呢?”
逃跑的工程师们回来了,他们发现机器人并没有追在身后,反倒是闹出来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所有员工都从宿舍里跑出来,围观这一场血腥的热闹。
“那,那个被拖着的人是谁,陈工?陈工怎么了?”
“不知道啊,咱们研究室里怎么会有那些机器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陈与同!”
一位去而复返的工程师站在人群最前面,鼓起全部勇气喊出了他的名字。